是命运的能力没有发挥余地这事。
倒不如说,能在和替身化为一体的货轮上,能解除对方的控制权,已然便是生效的证明。
忍着浑身咔咔作响的痛楚,我深吸一口气,手臂与受困的命运重叠,五指一张,直拍向周身土地。
纵使,如今仅仅只能解除几十秒……
——如乔瑟夫爷爷所说,这一点足够了。
抓获。
剥离。
在感受到权限倾倒的那刻,我猛地收拢拳头。
周身直径一米的范围内。
吞噬人类的钢铁甲板骤停。
没有松口气的功夫,我拍地一挣,与其他二位同时趁这一空隙蹬地而起,从适才的死局拔身脱离。
可野兽的死斗之志哪有那么容易摆脱。
附近的起吊机姿态各异偏倒着,可哪怕已经开始虚闪,也勉强维持着形态。
四道长钩犹如毒蛇般依次追击而来,象征着其主人不死不灭的执念。
而已经吃过对方一次当的人又怎会再上当。
乔瑟夫嘴角上扬,抬手一推就把我和阿布德尔从崩坏的船体上推了下去。
骤然失重的感觉让人心跳瞬间失衡,不过更让人紧张地是还滞留在上方比我们慢上一步的人。
猛烈的飓风席卷起长发干扰视线,我却不得不死死盯着上方。
最先到达的第一道铁钩正好被乔瑟夫歪身躲过,下一道夺命利器即刻紧随其后,却叫人不由得为其捏了一把冷汗。
但正是此时,系在手腕的荆棘一紧。
带着一点惊魂未定,松了一口气的老者面朝下被拉扯出船,拜隐者之紫这头的重量所托,他跟着自由体下落的同时,第二道铁钩摇摆了一下就此落空。
从逃离到如今,整个过程前后不足几十秒,发生的事让人目不暇接。
可还不是放下心的时候。
下一秒。
第三道阴冷寒芒闪烁着,即刻跟了上来。
“乔斯达先生!后面!”
在阿布德尔的惊声中。
殷红的热血喷溅而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刹那变得极为缓慢。
我能看到眼前颗颗凝结或变形的血珠。
也能看清被钩子刺进肩头的老者表情逐渐凝重的样子。
甚至,能明确察觉到隐者之紫在腕部一寸寸松开的力道。
——没错。
——乔瑟夫·乔斯达,意图以自己拦下最后的攻击。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身侧的阿布德尔已经加速下坠,我攥紧拳头,反手牢牢抓住了想要将人抽远的荆棘。
“川濑!”
对乔瑟夫的怒喝置之不顾,我召出替身。
一秒。
背后被命运猛然一推。
两秒。
下坠身姿反之上跳。
三秒。
捉住嵌入血肉的铁钩。
四秒。
我腿下一蹬,看着骤然下坠的老者被绿色的触手接住。
五秒。
第四道寒光逼近喉管。
细嫩的皮肉被一寸寸破坏。
剖开的气管涌入冰冷的烈风。
这是穷途末路的野兽,想要在濒死前拉着别人坠入地狱的证明。
热血淋湿肩头。
我捂住伤口,却只能任凭所有热量沿着创口迅速流逝。
耳畔嗡鸣。
逐步蚕食了其他的声音。
听不到风声。
听不到流血声。
我恍惚着任凭自己被拉入沉眠,但是在心下滋生的熟悉感却让我堪堪保留了最后一分意识。
我知晓这股疼痛。
知晓…这喉咙被切开的每一分细节。
曾经一定在哪里也发生过。
可是……是在哪里呢?
我这样想着,紧接着意识就被一阵白光吞没。
纯白。
舒适懒散的纯白。
冰冷肃穆的纯白。
就在这极端又相融的环境中。
恍惚间,有听见谁的哭泣声。
循着声音,昏昏沉沉的大脑里浮现了一幕画面。
娇小的幽蓝色女性替身扶住我的身体,浑身颤抖着在哭泣。
那是不断抽泣,且压抑的声音。
她连耳朵尖都在因为恐惧着颤抖,眼泪控制不住地一颗颗落在怀中人颈窝中。
可正是这样的状态。
流着泪的替身在接下来张开口,毫不犹豫地一口咬断了我的脖子。
随着柔弱气管断开的闷响。
至此。
万物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