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动身——
除了承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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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立领制服的男孩率先踩在了那栈道之上。
直接漠视了下方的景象。
一步。
两步。
“承太郎他啊,正是确定信赖的人在身边,就能心无旁骛,毫无畏惧地去做他所想。相反,如果谁也不在他的身边,他反而不会轻易地踏出步伐。”
他走得不急不缓,随意地就像走在上学的路途中,走了一截路程,才回头过来用浅浅的目光审视着还留在原地的我们。
“小阳,我觉得,正是因为有大家在他的身侧,所以他才能专心致志地注视眼前的目标吧。”
回忆的景象霎时被温柔的话头截断。
我一时间沉默了下去。
很久之后,才听见自己的声音、
“或许,您是对的,荷莉妈妈。”
“是么是么,妈妈我很厉害对吧。”对方吐露出一副小女生受到夸奖那样的语气,开心地应和了我两句后,隔了两秒,又展开新的话题:“好了,我好高兴小阳能给我讲这些,听起来不管是小阳还是承太郎都教到了很好的朋友,也有了特殊的旅程。”
“不过呢——小阳,还有一件事你没有回答我哦。”
她的声音骤然放轻了。
像是谈论到什么感慨的事情那样,语调微微有了改变。
“一直都在说别人的事。”
“小阳自己过得怎么样呢?”
“……”
话筒。
顿时被死死握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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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濑阳音唯是独无法好好地在荷莉面前撒谎。
这是自然的,因为无论怎样引以为傲觉得毫无破绽的说辞,只要当着那个对自己伸出手来,犹如鲜花与阳光一切美好构成的女人,所有想要欺骗的念头就消逝殆尽,连同舌头都会笨重起来。
若是只挑好听的说,恐怕顷刻就会被看穿,我比谁都明白,承太郎的敏锐是从谁那一脉相承下来的。
可若是说出来……
一直以来抬高的头颅缓缓低下,不知道多少次的天人交战,甚至连丢人的隐瞒都做不到,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荷莉妈妈……我…”
仿佛是透过这声挣扎的呼唤识破了我的踌躇。
荷莉稍微叹息一声。
“没关系,小阳和我谈论什么话题,我都很高兴哦,就算藏着不能说的小秘密,无论是YES还是NO,都是你的权力。因为——我所知道的小阳不会去做错事的,对吧。”
“虽然不喜欢笑但是一点也不冷漠,稍许和别的女孩子有那么点不同的倔强,可是也有自己体贴别人的地方。喜欢吃甜的东西,不喜欢吃芥末和苦瓜,下雪的时候就会猫着身子钻进被炉不肯出来,就是这样,还有好多好多说不完的可爱方面。”
用甜美话语包裹我的女声像是倾倒的蛋糕液。
一层层地覆没过想要挣扎的心。
理性一次又一次强调着让我打断对方,却根本启动不了越拉越紧的唇角。
仿若一名等待宣判的囚犯,我无处可逃。
“所以啊,包括你一直看着承太郎的事,妈妈我也是再清楚不过了。”
咣。
身体无法控制地往后倒退一步。
背脊直接狠狠撞上冰冷的玻璃。
我随后懈下全身的力道,像是天鹅仰首那般慢慢抬起下颚,直到到达极限才停了下来。
而话筒里的声音还在继续。
“妈妈我当然是很开心的,想用和谁一起携手走向未来,是孩子们成长期的必经路,我充分尊重你们的每个重要决定。”
“只是——”女人的声音稍稍顿了顿,语带怜爱,“我希望小阳在注视着谁的同时,不要忘记自己好么。”
随着她话音落定,我察觉到了什么视线,撇头看过去,正好撞上窗外在夜色下稍显暗沉的湖绿眼眸。
或许是因为之前的动静,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就看了过来。在对上我的视线后,他抿了抿唇,取下烧到一半的烟,背过身去弹了弹,很快又在视线中用手掌施力,重重压低了下自己的帽檐。
我沉默不语看着他的背影,费好半天的力,才从玻璃的倒影上看到自己模糊的样子——就像我一直以来都在空条家的旁边一样。
“你和承太郎一样哦,小阳。也是我一直一直注视长大的,我最爱的孩子。”
“正因如此,我才比谁都希望,你能更多向我……不,哪怕只是向自己讲述好,今天想要做什么,明天想要做什么,未来想要做什么,想想和自己有关的事,更甚至,去爱上自己理想里的那个自己,然后跨出决定性的那一步。”
“就比如说………………啊,现在看看外面的天空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