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这块地聚不聚水……”
“……”谢琳瞪大了眼睛,……居然还有这回事么?
身后突然传来帘子响声,却见谢婉从后院进来,坐在八仙桌旁,慢慢道:“那倒不用担心,这庄子本是一处沼泽,当年太爷带着族人南渡,把沼泽水排干,又运了土来填,才有的这片地,漏水是不会漏的,只是排干造田不易,如今却要挖了做水塘,未免可惜。”
谢琳一愣,心想,坏了,自己怎么忘了庄子是娘的,不管做什么总归要她答应才行。
她本来不擅长交际,此刻竟有些尴尬,不知如何接话,喃喃道,“娘……我……。”
谢婉却微笑道,“刚才我都听到了,想的却是不错,只是知易行难,琳儿,你可敢承诺,若桑基鱼塘收成不好,便设法喂饱庄上人的肚皮?”
谢琳念头一转,突想到那些捋柳芽的庄民,如果桑基鱼塘失败,明年庄民怕是连柳芽都吃不上了,她能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谢婉起身道,“不急,你慢慢想,能应承我的时候便放手去做。”
晚间,谢琳在床上辗转反侧,反复测算稻田改桑基鱼塘的收益,等到天快亮的时候,突然安定下来,想起当年自己曾想转专业去学艺术,犹豫不决,爸爸就说:“凡事都不可能有百分百的把握,想好了就放手去做吧!”,虽然自己转专业没有成功,却真的努力去试过了。
现在离东晋末年的乱世怕也没多少年,而且这最后的日子里,兵乱,自然灾害此起彼伏,不早做打算,这庄子里的人也没有好结果。跟以后的战乱比起来,这小小的风险都不算什么。
她早早起身,洗了把脸便坐在房里看昨日绘的图。却听门嘎吱一声响,阿蛮探了头进来,看到她已起床,便推门进来,喜滋滋的拿手里东西给谢琳看,“看我绣的可好?”
谢琳拿过来一看,却是一眼惊喜,阿蛮把一条腰带绣得精致雅丽,极工尽致。她颇领悟了谢琳的意图,腰带上是谢琳简单描摹的春雨草花图,她便用小的玻璃珠绣了一串串春雨,花草之上又用珠子做露珠点缀,隔几朵花便用有色的小粒宝石绣一朵花。颜色也搭得极好,鹅黄柳绿桃红,最是适合春天。
谢琳拍拍额头,可惜了,自己竟忘了法式刺绣要用特制的勾针。
阿蛮这样的绣工配上法式刺绣的立体技法,做出来的绣品不知有多漂亮。
阿蛮看她表情变化莫测,倒有些沮丧,“这是绣得不好么?亏得我熬了一夜。”
谢琳一把抱住阿蛮的小细腰,欢喜道,“哪里是不好,你简直绣得太好了,我竟不知从何夸起。这条腰带要是流传到千年之后,便是一条万金的顶级奢侈品。”
阿蛮虽不大听得懂,却知道是极力夸她的意思,扭了扭脖子,脸红道,“只是做这么花哨,女郎只可在家带,不可出去被人看见。”
“为何?”谢琳惊讶道。
阿蛮摇头道,“这两年高门女郎都不大时兴带宝石,多是带玉簪,玉佩,只有那些不正经的女人才带这些晶亮的东西。”
谢琳笑道,“她们不喜欢,便不给她看,阿蛮的好手艺自然有人识货。”
阿蛮却有些不开心,“我才不给别人呢,我做的活计从来都只给女郎用。”
谢琳有些无奈,阿蛮虽是个丫鬟,但也颇有些瞧不起生意人。这是这个时代高门大族的通病,连家中仆人也是如此。
阿蛮突想起什么似的,“琳娘,你可知,王家二女郎已定了亲了。”
“二女郎?……”谢琳想了一会,才反映过来,她说的原是王家二娘。
“她定了亲关我什么事呢?”谢琳一点也不想回忆王家的那些事。
“你可知她许了谁?”
“谁?”
阿蛮有些讥讽地道,“她一门心思嫁桓家,桓家却不肯要庶出,最后许了庾家庶子。”
“不是桓玄吗?”
“桓家玄郎是袭爵的,哪里能看得上她,如今连桓家表外的亲戚都巴不上呢。”
谢琳听她絮絮叨叨八卦,心中却有些感概,这个年代,女子的命运全由不得自己做主,谢琳虽讨厌她,但也看得出来,她爱桓玄颇深,甚至处处迁就讨好,却依然是这样结果。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若自己留在王家,此刻定亲的或许就是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