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沉，天边泄出的最后一缕金色也被连绵起伏的山脉吞没，光线暗得很快，像是从天而降一层巨大的深蓝色薄纱，缓缓地覆在视线所及之处。
林灼回到车上，掏出手机刚准备打电话，微信就收到了一条消息，是一份文件。再定眼一看，发消息的人是刘子龙，正巧，不用他打电话去催了。
下一秒，手机铃声响起，刘子龙的名字出现在了屏幕中央。
林灼接起电话：“喂。”
“灼哥，你要我查的那个人的资料我已经发给你了，你收到了吧？”
“嗯。”林灼淡淡应了一声，点开了那份文件。
就是一份简单的PDF，内容不到两页。
“嘿，你让我查的这人，居然跟我们念得是同一所高中哎。”刘子龙在电话那头有些兴奋，滔滔不绝地说道，“纪初雨，我就说嘛，之前一听到这名字就觉得有点耳熟，在学校的时候，我肯定碰见过她。”
林灼没有搭理刘子龙，心思全系在这份文件上。
当看到纪初雨的爷爷三个月前去世，她现在一个人生活时，林灼飘着冰霜的眼底出现了一瞬的呆滞。他很快看完了资料里的内容，再开口时，声音比刚才冷了一些：“你查了几天，就查到了这些？”
“什么叫就查到了这些？”刘子龙听出了林灼话语中的鄙夷，在电话那头暴跳如雷，恨不能顺着信号过来揪林灼的衣领。
他工作以后，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被别人质疑自己的工作能力：“我连她幼儿园得了几朵小红花都给你写在上面了，这还不够吗？”
“她在外面借了钱，金额应该还不少。”
“……”
“为什么？因为她爷爷的病吗？”
刘子龙单纯质朴的语气听得林灼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抬手扶额，手肘撑着窗沿：“这话应该我来问你，而不是你问我。”
“她这……是在外面借的，走的又不是正规渠道，这么短的时间我哪里能查得到啊。”电话那头的气势弱了下去，刘子龙心虚地替自己找补。
林灼脑海中复又浮现出傍晚他刚开车到小区门口时看到的场景，暴戾化为翻涌咆哮的浪潮，开始在漆黑的眼底肆虐。
要不是他来的及时，陈伟不知道会对纪初雨做出什么事情来。
“你帮我查一查，她在哪里借的钱，具体借了多少。”
“啊？你查这些做什么？”
电话那头一片安静，刘子龙从这安静中品出了一点不寻常的意味来，音调瞬间高了几个度，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你，你，你，你不会，是想，想……”想帮那姑娘还债吧！
也不怪他会这么想。
林灼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时常会和那些万里挑一的美女模特们打交道。但刘子龙和林灼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看惯了平日里林灼对围到他身边来的莺莺燕燕冷眼相对，白眼都不稀得给的样子。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林灼对某个女生如此上心。上心到连半夜都不放过他，一秒钟都不愿多等，把他从睡梦中抓起来查资料的地步。
为真爱还债，一点也不像是林灼会干出来的事情。但是结合他近几天种种反常的举动，荒谬中又带着些许的合理。
电话那头仍旧没有回应，连呼吸声也没有。
刘子龙还以为是林灼那边信号不好，断线了，正准备挂掉重新给他打过去，突然听见一声轻笑从听筒那边传来，低沉的嗓音随之响起。
“你想多了。”
－
纪初雨把房子卖出去了，七十五万，和她原本定的价格差了一大截。
但她没有办法。
周六陈伟那阴暗黏稠的目光让纪初雨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么和他纠缠下去了。她必须尽快筹到钱把债还清，然后断掉和陈伟的一切联系。
如果再拖下去……
纪初雨不敢想。
所以，当周日下午中介打来电话，告诉她买家愿意加价到七十五万时，她没有犹豫多久便点头答应了。
接着就是收拾东西，搬家。
从纪初雨把房子挂到中介卖开始，她便有在陆陆续续地整理着家里的东西，所以就算现在卖家急着住进来，只给她一周的时间搬走，她也没有到手忙脚乱，需要请假在家里收拾的地步。
她就每天下班之后赶回家收拾，方涵要是有空也会来帮忙。
杂七杂八的东西整理出来，装了几个半人高的大箱子，堆在客厅里，外加三个大行李箱，但屋内看上去却比之前要空旷许多。
纪初雨提前联系好了搬家公司，周末便上门搬东西。
周六下午两点，搬家公司的人准时到达楼下。
房子纪初雨早就看好了一套，两室一厅，是合租房。租房前，纪初雨特意询问了房东，和她合租的人是男是女，得到答案是女生之后她才签的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