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多谢严大人。”
“下去吧。”
赵昇早便心中焦急,闻言大喜,连忙抱拳作揖,扭头就要走。
“匿风,着什么急。”
众人已纷纷退下,严鸣负手站在档柜前,曼声唤住赵昇。
“你且与本官说说,诱捕孙磐,是如何一回事?”
“……”
赵昇苦不堪言,只得实话实说:“还望大人体谅,今日下官的未婚妻与四兄舅在家中设宴,为下官接风洗尘,四兄舅脾气火爆,若我迟了去,怕是……”
闻言,严明哈哈大笑两声。
“你这竖子,当真有意思,虽不惧内,却怕妻家的几个兄舅,”严鸣收了笑,拍了拍赵昇的肩,低声问道,“何日成婚?”
“回大人,定在七日后。”
“好,那日我定帮你告假,你且安安心心迎你家新娘子去,”严鸣复又正色叮嘱他,“秦家可是好门第,纵是庶女,可品性万里挑一,你年轻有为,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切莫在家事上犯了迂腐糊涂。”
赵昇会意,欣许一笑:“大人苦心,下官必然谨记严大人教诲。”
“回府去吧。”
“谢严大人!”
……
七日后,正是七月初三,亦是廷尉右监赵昇迎娶光禄勋府上七娘子的吉日。
秦府处处张灯结彩,闺门一开,无数侍婢鱼贯而入。
百花沐浴后,秦聆昏昏沉沉由人裹上红丝软衣,又被按到梳妆镜前。
秦夫人身边的祥娘子走进屋来,满面喜色,秦聆不曾转身,在铜镜倒影中见祥娘子福了一福,随即她不知从何处取出丝线来,在秦聆脸上比划着。
丝线冰凉,更兼触面瘙痒,她顿时提了提神。
“嘶……”
下一刻,面上忽的一痛,秦聆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七娘子稍安,无事的,这是开脸,可使女子肌容更增细腻,忍一忍便好了。”
秦聆应了一声,犹自忍耐着。
净脸,开脸,洁面,敷粉,抹胭脂,描黛眉,点绛唇,如此一套下来,秦聆看着自己的脸一点点变得陌生。
上过妆后,秦夫人屏退左右侍从,亲自取一把红木梳,亲自为她梳发。
秦聆小心翼翼的抚了抚面庞,触手的上等妆粉质地细腻,比之皮肉仍觉涩手得很。
“我……还从未上过这般浓艳的妆。”
秦夫人的手搭在她细弱香肩,低低叹道:“女子一辈子,唯有出阁嫁人这一日最为光华动人,自然要妆点得明艳夺目。”
“聆儿,赵昇人虽好,但唯有自己最可靠,若有不测,夫婿靠他不住,也莫要自怨自艾,消沉一生,早做打算,倒也不必闹得家中腥臊,可活得畅快才是真。”
秦聆垂眼,低声应道:“母亲苦心,七娘记下了。”
“好了,今日是你金凤出阁的大喜之日,你生母虽过世早,总归还有母亲疼了你一场……”
秦夫人凤眸含泪,酸涩难堪,手中散落的少女青丝,在她手下被一缕缕挽编结起,金笄银簪,朱钗玉坠,绾作人妇发髻。
“母亲祝你与夫婿恩爱白首,不疑不弃,日后儿女成群,老来子孙满堂。”
嫁出去的女儿,便是嫁出去了一生。
哪怕老年孤寡,身死灰飞,再不是自家人。
所谓婚嫁,不过是谁家女,成了谁家妇。
秦聆眼底衔满泪花,簌簌落下,最终却是湿了一方绣帕,独独湿不得新娘子点妆的双颊。
“吉时已到,新妇出阁!”
红盖头落下,眼前诸般事物均红得模糊。
秦聆唤道:“母亲……”
秦夫人仁爱望她:“去吧,母亲送你,父兄也去,阿姊们携了夫婿也来吃你喜酒……去吧。”
秦府鹤舒堂,秦聆跪身而下,殷殷拜下,掩面红绸艳若红尘情丝,缕缕坠落。
“女儿今日出阁,十八年养育恩泽,在此拜别父亲母亲。”
含笑抿朱红,三步两回首;
一日半生泪,岁安恣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