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真的累了,攸宁沉沉睡了小半日才舒舒懒懒起身。
“忆春,几时了?”
“回小姐,差不多晚膳的点了。”忆春应声踏入内间为攸宁梳洗。
时辰已经晚了,她怕麻烦得紧,只简单披了件外衫,发髻也不愿梳了,“不必如此麻烦,随意弄下就行。”
忆春边用织锦丝绦替她挽了发。
“小姐,方才二小姐来过了,见您尚未醒便先回去了,说晚些再来看您。”
“清荣来过了?”
睡得太久,她仍有些发懵,“既然清荣晚些要来,那让厨房备碗甜醪糟,清荣爱吃。”
“是,小厨房的晚膳也好了,小姐现在用,还是晚些再上?”忆春道。
“现在吧,我觉着有些饿了。”
忙了整日,她现在可不止有些饿。
忆春叮嘱过,晚上小厨房做的都是些清淡爽口的家常口味,正解解中午的油腻荤腥。
焖笋、蒸虾、烩三鲜,氽节、羹鸭、杏仁酪,一小碗暖汤下肚,她终于是活了过来。
用完饭,她悠悠的在院子内绕着圈儿散步。
白日走了许久,其实她现在极想捡一册书软软地靠在美人榻上,但晚上用了饭,若是此时直接躺着,积了食可难受。
攸宁不苦夏,但白日暑气烈,且高阳雨水重,又闷又热多少有些难捱。不若此时,夏夜的凉风习习,皎月映着院内愈显朦胧,她背手踱步,阖眼感受夜风拂面,静聆瑟瑟之音,只感觉整个人都熨帖了。
忽而风起,席来一阵烟染的药香,令人闻之心安。
“攸宁”
这声轻唤正如夏夜,静谧温柔,让人顿觉舒心。
罗步轻移,药香渐近,原是陆清荣来了。
清荣牵起攸宁的手,“你怕是方才才起吧。”
语气中是满满的肯定。
陆攸宁讪笑,自己平日夜里都没睡这么多时辰过,今日确实有些夸张了。
“确实没起多久。”
“用了晚膳没?”
“用过饭了。”攸宁又有些疑惑,“你如何得知我才起的?”
陆清荣看着攸宁一脸懵懂不解的样子,抿唇笑得戏谑,她用手衔着帕子轻抚攸宁的右脸。
“你右边儿压的红印便是夜里我也看得分明,看来这次不仅睡得足,还睡得很香。”
“啊”
攸宁也没想到自己下午竟如此酣睡,她小跑着进了屋,拾起铜镜,陆清荣笑着跟了进来。
右边纵横的睡印及深深浅浅的红痕,可谓开了半面的朦胧桃枝,攸宁捧着镜子盯了半天,觉得新奇又想苦笑,对坐在身后默默饮茶的陆清荣道:“今日我算是在你面前丢了面子了。”
“如此一说,那我今日来你这儿两道也算是值了。”陆清荣做盘算状,欣慰地道出了结论。
她这一打趣,一众丫鬟也忍不住开始憋笑。
攸宁冲着她们佯怒,“好啊,你们之前看到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忆春无辜,方才小姐您可怎么也不肯照镜子的。
清荣见攸宁快要贴上那镜子,不再玩笑,认真道:“左不过是因你睡得太沉致使气血不畅,让忆春给你用玉轮滚会儿便好了。”
攸宁摆摆手。
“麻烦麻烦,反正夜里也不用出去,到了明日就该好了。”
坐上了座,攸宁又道:“忆春说你晚上要过来,我便让小厨房备了甜醪糟,还没说你来是为着什么事,我们边用边说。”
“其实也没什么,你丫鬟来送糕点时我多问了一句,方知你今日遭遇,便想着来看看,顺带正好给你做了个新的软枕,下午我让紫苏开了缝,多加了些安神的药材进去。”
陆清荣是董侧妃所出,而董侧妃是前朝太医院院官董辞年的孙女,或因这层缘故,陆清荣自幼喜好岐黄之术。虽董侧妃不愿她溺于药石之间,但真心喜爱之事又如何轻易舍弃,陆清荣知道攸宁浅眠多梦,也会时常制些小玩意儿送来。
紫苏捧着大方巾子包的包袱,展开一秘色软枕,用的是浆洗得极软的江陵布,料子素寡,不带一丝绣线,针脚处织得极为细密。
攸宁让忆春将软枕接过,笑嘻嘻地眨着眼道:“劳你总是费心想着我,荣神医配的方子定是好的。只是我这才送了礼,你便回赠了来,倒教我不好意思。”
“又打趣我,这也不是头一回了,休要跟我说这些客气话作怪。”清荣笑骂,“若是感念我,可要让忆春多沏几壶好茶来。”
“那是自然。忆春,二小姐的茶就交托给你了。”
“诶”,忆春得了吩咐,笑着提起暖炉上的陶壶,给陆清荣满了杯新茶。
陆清荣从绣袋中取出一张方子放在桌面上,“药方我还是放下了,若有用药,定要让大夫看看,别冲了药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