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
“Apollo,她们是什么人?”她用带着冷硬口音的外语问。
“是你本不该见到的人。”他回答。
这女人本来相貌标准得以任何人种的审美来评估都堪称俊美,深蓝的眼睛里充满考量的冷静光彩甚至让齐蓟想到了自己领回家的那位国王。
但她此时看上去实在不太修边幅,一头银发散乱地披在肩上,衣领和袖口其实还扣得好好的,但也有些歪斜,本就严肃端正的眼窝愈加深陷,肩背绷紧,好像积劳成疾的官员似的,整个人显得尤其阴郁而颓废。
“我确实快死了,应该会死在你前面。但如果你继续这么肆意妄为,或许我赶得及埋葬你们。——你,和没有价值的Phaeton。”她以一种严格但视为自己人的态度对青年警告道。
齐蓟稍微尝试就发现这个女人也是完全由回忆做素材重建的梦里的人而已,本质跟在她面前演练了一遍坠塔的预言者没什么不同。
只有金发的这位才是一个独立的清醒意识,他寄人篱下地活着,没多少机会接触现实世界,便游走在户主的潜意识里,就像囚徒看着一只万花筒,借随机展现的绮丽变幻来自我欺骗,假充真正的芳草鲜花世界。
“哎呀。真可怕。”面对警告,他慢吞吞地开口,不走心地装作被吓坏了,眼皮都没抬一下,只看着杯里的酒说。
“可惜我不再能预言了,否则为了聊表谢意,一定立即告诉你何日赴死。伟大的、英明的、聪慧的、当初选择把残留的生命跟好像不会毁灭的人间国度绑在一起,而今却马上要在前所未有的吞并战争中随着那国彻底灰飞烟灭的……Athena。”
女人被他所激怒,冷笑着离去。
齐蓟目送她走,转过头,默默看着这家伙。
“没关系,这事当初也发生了,我经常把她气走。”徘徊在记忆里的破落户体贴地宽慰道。
“经常?不是每一次吗。”
“不是。因为如果哄她开心点,她会把一直扣留在手里‘替我保管’的弓弦和缁纱留下当念想。”他耸耸肩,笑容轻松,“所以偶尔我会说点好话……拿到东西再气她。”
“不过更多的时候我选择自己动手,就像这样。”他变魔术似的掏出一只小木匣放在桌面上。
齐蓟报以狐疑的目光。
“哦,亲爱的米拉,别这样瞧我!”他带着点醉意地大笑,声调仍然犹如在湖畔对着水、月桂树与轻风曼妙地颂唱,“作为小偷的第一个受害者,我当然学了几手。那家伙为了在摇篮里的你睡觉的时候能进门探望,比从前好说话一百倍!”
他言语有些放诞,手下却轻而稳,将木匣推到齐蓟面前,示意她打开看看。
齐蓟小心地打开盖子,木匣里躺着的是一小段染血破损的银色弓弦和一角残缺的黑纱。
“……这是?”她带上了预感不祥而谨慎的眼神,迟疑着问。
“这就是我家人在世上留下的全部了。”他回答。
“包括挑在梦里让你赴约,这一切都仅仅出于我的自私。你是新生而将获得不朽的孩子,我没能力帮你什么,却想带你来到这个时候,至少见一见她们……我的姐姐、我的母亲、还有我在此与毕生深爱着的她们的永诀。”
青年声音温柔得前所未有,让齐蓟想起他所唱的那段不曾听闻过的歌。
面对血迹斑斑的遗物,齐蓟沉默良久,才在他许可之下郑重地碰了碰面纱与弓弦。
“这都是未境之兽做的吗?上一次?”她问。
“是啊。上一次。在那之后我只剩下这点残渣,借住到因死而复生躲过灾难的某个幸运家伙身体里,凭着阿尔忒弥斯留下的一点惦念,在月光照耀的夜里还能出去呼吸呼吸属于凡人的空气。以‘我’在你出生前就战死了的运气来说应该算是过得很不错吧。”他伸手给自己又倒满一杯酒,语气没怎么沉痛,大概看得挺开的,不需要多余的宽慰。
“其他有选择把自己的残留物跟某个国家绑在一起的,也有去当野鸟随波逐流来回转生的,都是勉强活下去而已,我已经快要不记得奥林匹斯的模样了。”
齐蓟手放在木匣盖上专心听着他说话,话音刚落的时候包厢门响了,有人借着前人的帮助推门而入。
齐蓟对此第一反应就是来抢遗物的,于是一直静静听着对话的凯戈曼沙瞬间起身制服了这人,把他按到墙上。
“做什么抓我?”来人脸贴着墙,弱声弱气地发出疑问。
这声音齐蓟听得耳熟,走过去一看还真是。
怪不得某人选择这段回忆作为见面的地方,熟人生人今夜悉数登场,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死的是他,前后两位都来做临终道别。
长相没太变化但气质与后来完全迥异的前男友先生被放开,默默揉了揉被扭疼的肩膀,还是在“盛燃”身边坐下了,那段录像里的两人同台齐聚,后者却连杯酒都不给他倒,还拿他做下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