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张嘴说了一声“云儿”,颤颤巍巍地想要站起来,奈何腿软无力,一屁股又坐了回去,程伊忙扶住他,这才没有跌到地上。
何云儿听到了娘的声音,惊得手一抖,差点将大碗碰到地上。何忠的大儿媳妇急忙接住了,恼怒地瞪了何云儿一眼。
何云儿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娘,见好几日都卧床不起的张氏正穿戴整齐地坐着,眼中含泪地望着自己,何云儿的惊讶激动溢于言表,想要奔过去叫娘,看了看身边脸色不善的婆婆,又止住了脚步。
满屋子的人,一个先开口提赎人的都没有,何忠也不召唤何云儿过来见自己的娘亲,直接就赶人道:“倒完了水就出去吧,把猪喂了!”
何忠大儿媳妇答应了一声,拉着何云儿往外走,何云儿挣扎了一下,见挣脱不动,只好咬着嘴唇跟在后边。
程伊“噌”地一下站起身来,快步走到何云儿身后,一把拽住了何云儿的手,稍一用力拉到自己面前,何忠大儿媳妇猛地冷不防地滑脱了手,何云儿便被程伊扯到众人面前。
程伊拉着何云儿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笑着对张氏夸赞道:“真是个好姑娘,模样好,性情好,最难得是孝顺,怪不得嫂子舍不得呢,要是我的女儿,我也舍不得!”
张氏此时也站了起来,慢慢走到何云儿身边,程伊将何云儿推到张氏怀里,母女两个紧紧相拥,泣不成声。
何忠的脸色很难看,何忠大儿媳妇要过来拉开何云儿,程伊一闪身挡住了,笑道:“这位大妹子,人家母女相见,话都还没说上,有什么事咱们待会儿再说哈!”
何忠大儿媳妇见挨不到何云儿,屋里又这么多长辈在场,不好打人撒泼,气得跺了跺脚,开门出去了。
程伊转过脸对族长笑道:“二叔您德高望重,还请您老替这对苦命的母女说句话啊!”
族长咳了咳,喝了一口水,对何忠道:“老弟啊,我和洪子今天过来,主要是为了何云儿的事。生子在城里有了好主顾,想要接他们母女进城谋生。云儿虽然给了你家,但所幸时日尚短。我看他们母女分离实在是可怜,大家都是同宗同姓,不如今日便将云儿让他们领了回去,也算成全了她们母女一场。你这里有什么想法,也尽可以提。但那位贵人身份特殊,咱们最好还是不要得罪,这也是为了族人考虑不是。毕竟生子若是有了出息,将来也会念着你的好。洪子也是这个意思,是吧?”
村长心里骂了一句“老东西,惯会甩锅的!”面上还是点了点头,道:“老叔,确实是这样的。您是怎么个意思,给我们说说?”
何忠老神在在地抽着烟,一语不发。何忠的老伴儿并三个儿子两个儿媳妇都进来了,还有两个小孩子抱着的抱着背着的背着,屋子里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何家人,程伊顿时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
何忠循着屋子看了一圈,嘴角涌上一丝笑意,开口道:“二哥,您老人家一习话,恩威并施,老弟我真是胜读十年书啊!”
族长脸上现出一丝尴尬,道:“我也是把话说到前头,分析利弊,说道情理,之后究竟怎么办,你们自己商量吧!”说罢,眼观鼻鼻观心地入起定来。
何忠面不改色,又转向村长:“洪子,你也来逼你老叔?”
村长忙摆手,道:“老叔说的哪里话?我何时逼过你?咱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到什么时候我都是你的亲侄儿。只不过我身为一村之长,本来就有调节纠纷的责任。张氏既然找到我,我也不能不管不是?但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是你家和张氏的事,还要你们自己商量着解决,我和二叔今天坐在这里,结果如何,最后也会给大家一个公断。”村长说到这里,向张氏道:“张氏,你说你想赎回你的女儿,我和二叔看在一族同村的份上,陪你一道来了。至于你们如何谈判、能不能接回你的女儿,就看你自己的了。成与不成,我和二叔为你们做个见证,必不教两方反悔,给你一个定心丸吃。如何?”
这两个人的意思很明白:我们不会做谁的说客,只做见证人。敢情猪肉糕点和十两白银等于没发挥作用啊!
程伊气得牙痒痒,看了一眼张氏,张氏脸色苍白,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云儿一直抱着张氏的手臂,低着头不作声。
屋子里鸦雀无声,只有何忠“吧嗒、吧嗒”抽烟的声音。程伊用胳膊拐了拐张氏,示意先开口要人,不管什么先机、后机了,赶紧上正题,时间拖得越长,张氏这边的士气就越弱,程伊感觉张氏又快站不住了。
张氏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何忠却忽然被烟呛了嗓子,猛烈地咳嗽起来,边咳嗽边摆手,一旁的老伴儿赶紧小跑着过来,又是拍胸脯又是递水,忙活了好一通才顺过气来。何忠的眼睛依然是不看张氏,转而开始用一根铁签子捅自己的烟袋锅子,嘴里骂骂咧咧:“这遭瘟的畜生,不通气的蠢蛋,呛死你祖宗了!”
张氏已然说不出话来,若不是何云儿和程伊在一旁搀着,恐怕早就瘫倒在地上了。本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