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阴的,已经过了子夜了,寒气冰冷入骨,在这种时候被人送出门去,程伊竟有种壮士一去不复还的萧瑟悲凉感。
程伊想要回头说句话,但想了想还是不说为妙,便携着青环快步离开了。
一直到再也看不到院子的灯光了,程伊那种莫名的凄清感才消散。
离王要起兵,没想到被人抢先一步。那个什么献王,居然有这么大的实力,连皇上都被他给关起来了。还有那个安王,为什么会来晋城?难道是知道离王在晋城的动作了吗?
程伊心乱如麻,手里的灯笼被风吹得忽明忽灭,似乎马上要熄掉似的。
青环抓过灯笼扔在雪地上,灯笼口朝外,寒风瞬间便将烛火吹灭。程伊“啊”了一声,还没等发问,就觉得腰间一紧,一双大手箍住了自己的腰身,紧接着便腾空而起,急速向前飞驰而去。
黑夜沉沉,伸手不见五指,看不清到底飞得多高多快,程伊只觉得心脏下坠、血液全都往下走,又惊又吓浑身僵硬,加之寒风刺骨、雪花击面,似乎是在下雪天骑摩托车一样,眼睛嘴巴都张不开了,只片刻不到便冻得鼻子嘴巴都失去知觉了。有心想让青环停下来,奈何耳边大风呼啸,嘴也张不开,根本说不出话来。
忽然,一件什么东西从头到脚罩了过来,一下子便将风雪隔绝在外,还一阵阵发出热量来。程伊觉得好过许多,终于能睁开眼睛了,可惜入眼还是一片黑暗,闻味道似乎是一条毛皮。
脚下悬空很难受,程伊试着动了动脚丫子,找到了一处能踩着的地方,也不管是什么,一只脚搭了上去,瞬间感觉稳当多了。心里虽然还是很害怕,但想想青环的本事,便也没有那么怕了。
还没等程伊再多适应一会儿,两人慢慢落了下来。双脚在空中太久,冷不丁的着地有些不稳,程伊一个踉跄差点摔个狗抢屎,青环一把搂住了,站在原地缓了片刻才站住了脚。
头上的毛皮被收起来,程伊看了看周围,这里好像是保生堂附近的一个拐角,之前每次来这里,程伊都会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拐角的平台上,整理一下衣服才进去。
程伊从空间里拿出来一个备用的灯笼,简单扯了扯衣裳,带着青环去保生堂叫门。
门开了一条缝,看门的伙计一看见程伊,先是一愣,然后马上开门将程伊让进去,道:“程娘子来得好快!东家在里面等着您呢!”
程伊点了点头,往前紧走几步,又停下来,回身对青环道:“你随我进去吧!”
青环没说话,紧走几步跟在程伊身后。
小留侯王涵之、方田、李蒙,还有好几个从未见过的人都在内室。
一见程伊进来,王涵之“腾”地从座椅上站起,几步奔到程伊面前,双手抱拳一揖到地,声音里带着哭腔道:“程娘子,你可来了!大事不妙了!”
程伊吃了一惊,问道:“怎么了?安王打进来了?我看城里安静得很,不像打仗的样子。”
王涵之抹了抹眼泪,道:“安王还没打进来,但安王的兵离晋城只有五十里,不日就要进城了!”
程伊从不知道这个小侯爷这么爱哭,有些心烦道:“雪地难行,安王不会那么快就到的。小侯爷,我看我们还是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吧。”
“是啊!程娘子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碍,还得小侯爷细说才好。”方田在一旁说道。
王涵之这才略略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将程伊和屋里几个从未谋面的人相互介绍了一遍,那几人都是王涵之的幕僚,也是参与离王谋政的人物。
“程娘子有所不知,这个安王是当今圣上的叔叔,手握重兵,本来是先帝留给圣上的助力,谁知圣上不争气,并不亲近安王,安王便在离晋城不远的王古县安置下来。而献王是当朝的献王,咱们离王是五殿下。献王平日里喜欢结交朝中重臣的公子,看起来喜欢玩乐,实际上也包藏祸心,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今日傍晚我们忽然接到消息,朝中生变,安王投靠了献王,想要借道晋城,从之前咱们清出来的雪道直奔京畿勤王。勤王是假,给献王扫清障碍是真。若是安王真的从晋城走,必然要留下一部分兵力接收晋城,晋城屯兵的秘密便会被发现。一来咱们清出来的雪道练出来的兵为他人做了嫁衣,二来离王之密被揭穿,起兵大计功亏一篑,三来保生堂谋反之罪凿实,我王涵之和在座的诸位都将人头不保!离王危矣,保生堂危矣,我与诸位危矣!”
程伊听得手指发抖,深呼吸了好几口气,终于让自己镇定下来,捋了捋王涵之的话,觉得有一点眉目了,才问道:“安王进城的事,能阻挡吗?”
“安王兵精将强,我们的兵挡不住。”
“安王借道去京畿,能阻挡得了吗?”
王涵之苦着脸摇头:“不能。”
“献王手头没有兵吗?”
“只有自己的府兵,可能还有一些暗卫,再有就是守护皇宫的羽林卫。守卫京都的九门提督与献王对峙,但是也在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