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早晨,诺拉再次面对着空空荡荡的云母纸张放下了鎏金笔,长叹了一口气,抓乱了自己的头发——实在不知道写什么。这种情况其实并不算稀奇,毕竟诺拉已经是一位一百多岁的魔女了,其实已经很少能遇到稀奇的事了,遇上没有灵感的时候,诺拉一般不喜欢勉强自己,但是这次又好像有点不同,她走到窗前看着诺拉森林阴云密布的天空,隐隐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好像正在改变,有什么事情风雨欲来。
小红帽敲了门,“白色的信使来了,要见你一面。”,诺拉答应了一声,用手指理了理头发,在睡裙外面披上了一件白色长罩衫走到了起居室里。
“抱歉了我的信使,这个月恐怕没有新的故事能讲给孩子们听。”,诺拉首先向它致歉。
她的信使——夜枭,也就是猫头鹰先生落在窗台上,向她敬了一个颔首礼,取出喙中衔着的一封信,“尊敬的诺拉,我充分理解您的困难,我此次前来是由于魔法学院的西里尔女士要我为您传信。”
西里尔是帕拉斯魔法学院这一代的校长,大约六十年前,诺拉成为第一位取得魔文学大学士学位的魔法师,也正是这位西里尔校长为她主持了学术之碑的记名仪式。
信件外面封着红色的火漆,诺拉喃喃地念了一串咒语,信件就自动打开了,从中飞出了一张烫金的邀请函,看清上面的字后,诺拉的身体晃动了一下,表情像是凝固了。
“怎么了?”,小红帽看她的神色似乎很吃惊,“出什么事了吗?”。
诺拉怔愣了一会,“……坦格拉教授去世了,西里尔邀请我去接替他的课程······下学期去帕拉斯学院教魔文学。”她英气的眉毛绞在一起,直挺挺地坐在了沙发上。
“坦格拉教授不是才三百多岁?”小红帽惊讶极了。
夜枭为它带来的坏消息深感遗憾,沉默地鞠了一躬,飞出了窗子。
坦格拉·阿弗洛狄忒是诺拉在魔法学院上学时的导师,知识渊博,才华横溢,对学生很温和,诺拉是他最优秀的学生,即使诺拉后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们依然保持着非常良好的师生关系。诺拉的父母和她亲缘比较淡薄——这在魔法师这个族群之间很常见,毕竟寿命这样长,智慧这样多,悬岛上的体制和帕拉斯学院的教育都这样完善,大家都更重视自己的发展和生活,不要说带孩子,即使是选择生子的魔法师都没有多少。因此,从人类的角度来看,坦格拉有点像诺拉的半个父亲……也是半个知己。
她陷入了一种迷惘的状态中,不知道自己一动不动地坐了多久,等回过神来时,信使已经离开了,面前茶几上放着一杯已经凉掉的茶,小红帽坐在一边看书,但是很久都没有翻页。诺拉微微一动,原本趴在她脚边随着呼吸节奏颤动的那团软软的小东西忽然跳起来,朝她发出哼哼的撒娇声,用爪子扒着沙发,想要爬上来。
诺拉将他抱到腿上,芬里厄用后腿站立起来,前爪搭在她肩膀上,用热烘烘的小脑袋去蹭她的脸和脖子,静静地安慰她。
诺拉眼睛有点酸,伸手一下一下轻轻抚摸小狗的毛脑袋,“芬里厄真乖,好乖哦”,小狗听了主人温柔的夸奖,又哼哼了两声,继续贴着她。
“我之前劝过他,不要喝一梦成真,禁药禁术都少碰一些,他说这是大人的事情,叫我不要管他,他有分寸。”诺拉将头枕在天鹅绒上,半躺下来,眼睛看着天花板,慢慢地说。
“一梦成真?那不是禁药吗?坦格拉教授为什么要喝这个?哪里来的?他自己调的?”小红帽很惊讶,她放下了书看向诺拉。
“他说他有很想见的人,但是再也见不到了。”诺拉不再继续说话了,她努力将自己的思绪从飘忽的回忆里往外抽,手边的小狗又开始拱她。诺拉没有心情,想让他自己玩去,可是一低头就看见芬里厄黑色的眼睛湿漉漉的,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全神贯注,她一说话他的小脑袋就左歪右歪,耳朵一弹一弹。诺拉看着他,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去捏了他的耳朵,很软。
小红帽怕诺拉太郁结,于是开口劝道:“你带芬里厄出去玩吧,他需要多运动,你也是。”
诺拉带着芬里厄来到木屋前面的空地上,芬里厄兴奋极了,绕着她汪汪叫着跑了两圈,尾巴转着圈地摇。诺拉拍了拍衣服上沾的几根小狗毛,看见芬里厄往前方跑,跑到一块石头旁边,认真的闻了一会,然后抬起一条后腿开始淅淅沥沥。
诺拉扑哧一声笑出来,芬里厄到家之后,每次上厕所都很自觉的从给他开的小狗门里钻出来跑到草地和树林里面,这让小红帽很满意。芬里厄完成他的标记之后,又跑回诺拉身边开心地转圈,她往前走两步,芬里厄的圆圈就往前挪一点,诺拉笑起来,把披着的长衫脱下来让它自己飞回屋子里,然后穿着到膝盖的睡裙开心地在芳草野花之间跑起来,芬里厄汪汪地追在她后面跑,四条短短的腿拼命地动,想要追上她,诺拉柔软的脚底落在湖边的鹅卵石上,就像是落在天鹅绒上,石头对她格外温柔。森林里忽然传来一阵带着丁香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