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拉没有允许那奇怪的药剂抓住自己的精神太久,她及时把那东西拿远,然后深呼吸了几次,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
自己只是吸入了一点,就产生了这种仿佛重温旧梦般的奇怪感觉,诺拉不知道坦格拉喝下去这半杯到底对他有多大的影响。她把东西远远的放到了门口的矮桌上,然后回来,一把掐起了坦格拉的下巴,也顾不上什么敬重师长了,她皱着眉,看着坦格拉那双奕奕有神的眼睛镶嵌在他憔悴不堪的脸上,显得格格不入。诺拉全身窜上了一阵寒意,她放开手,取出了自己的魔杖,微微抬起下巴,声音有点发抖:
“一梦成真,解除。”
她猜想的没错,坦格拉每个月都要喝的,这种令人的精神亢奋而□□萎靡的药剂,就是禁药一梦成真。这一杯东西,在人间的黑市里能卖出三十枚雅典金币的高价。
她不明白,帕拉斯学院如此年轻有为的一位教授,为什么要在自己的书房里如此放浪形骸地喝这种禁药?她忽然注意到他书桌上的一沓羊皮卷,上面还印着传送到公告板上的魔法阵——看来那首诗就是他刚刚在一梦成真的药效里写下的。
坦格拉不知道是不是在逐渐恢复清醒,他倒在自己的椅子里,嘴里不清不楚地念着:“月亮再一次西沉,在无止境的苦夏/我的双眼紧闭,我的梦境干涸……”
他好像睡着了。
诺拉陡然惊醒,才发现自己刚才沉浸在七十年前的回忆里,居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摸了一下自己尚在惊悸的胸口,慢慢撑着坐起来,此时,鼻端却飘过了一阵奇异的芳香。
诺拉的瞳孔放大,她迟疑地拿起那封埃伦的信件,在火漆的封上,闻到了一梦成真的气味。
诺拉提笔给埃伦写了回信,表示自己将会在两天内启程前往悬岛收拾坦格拉的遗物,并计划与她叙旧详谈。
那天晚上,诺拉睡得很不好。她的梦境里频繁地闪过很多真实又不真实的片段:坦格拉在讲台上让见习魔法学徒们把书本翻到第九十二页,并练习用鎏金笔画出这个魔文字,下一秒这个魔文字就在空中放大然后变成了一面镜子,镜子里映出埃伦的脸,埃伦又出现在新生开学典礼的讲堂上,说着魔法师要恪守的十项规范,一只乌黑的小鸟落在了她的肩头,随即和她的长袍一起融化在了阴影里,里昂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转过头去看到的却是没有眉毛的皮尔皮斯,自己摆脱了皮尔皮斯的手,却将他推进了一潭碧绿碧绿的湖水里,走近一看,湖水变成了一种莹莹的幽绿色,而坦格拉和埃伦正坐在湖边用酒杯喝下那诡异的湖水,他们转头看见了诺拉,坦格拉的眼睛里放出一种近乎惨烈的光。
诺拉惊醒了。
她浑身冷汗,愣愣地喘了一会气,想从被子里抽出胳膊拨开自己脸颊旁汗湿的头发,却在被子里碰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
她一下掀开被子,发现芬里尔正在自己身旁趴着,睁着那双亮亮的眼睛看着自己,诺拉这时才发现,芬里尔的瞳孔,好像渐渐变成了金色。
“呜呜~哼。”芬里尔朝着她发出了那种令人无法拒绝的撒娇声,伸出了爪子往她的胳膊上搭,然后duang的一下,倒在了她怀里,后爪在半空中动了动,然后哼哼两声,歪过小脑袋看着她,好像在说:我走不动了,哪里也去不了,就要在这里睡。
芬里尔这天晚上在外面睡得也很不安稳,他的噩梦里,那七只小山羊轮流驮着他往远处跑,跑得离诺拉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芬里尔拼命地想要挣扎,爪子却被小山羊的毛勾缠住了,任他跳来跳去也解不开。芬里尔扭头看着诺拉在原地缩成一个小小的黑点,一个难过,却一动不动的黑点。他开始着急地用爪子一刨一刨,用自己尖尖的牙齿去撕咬羊毛。
脚下的山羊背随着他的撕咬也变得焦躁起来,芬里尔成功将羊毛咬断的一瞬间,他就被抛了下去。
芬里尔惊醒了。
他发现自己躺在垫了毯子的柔软小窝里,远远的茶几上留了一盏昏黄的小灯,诺拉不在这里,房间已经静悄悄的了。
芬里尔根据他生活了不知道多少天的经验判断,现在天黑了。
芬里尔不喜欢天黑,因为天空黑漆漆的时段里,诺拉不会带他出去玩,她只会呆在自己的领地里。芬里尔喜欢诺拉的领地,那扇木门后面,有木屋里最浓郁的诺拉气味。
芬里尔循着这气味往诺拉的房间跑,爪子啪嗒啪嗒地踩过地板,来到了诺拉门前,他用脑袋去顶那扇门,却顶不开,用爪子抓,也抓不开。芬里尔歪了歪脑袋,想不明白,他能闻到诺拉的味道很近了,却怎么也过不去,他渐渐变得急躁起来,下意识地开始用前爪使劲刨地。
忽然,诺拉的门开了,门后却并没有人。
芬里尔有点呆呆地看着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小心翼翼地用鼻子去碰门,门也无声地滑开了,芬里尔愣愣地待了一会儿,想不明白,而诺拉的气味越来越明显,他一个晃神,就把奇怪的门丢远了,啪嗒啪嗒欢快地跑到了诺拉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