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准确地判断出别人的方位,并且用他那双没有感情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瞧?
火灾之后,黄梦梁确信他一点也看不见。
在求生意志的指引下,赵子行径直往燃烧的柜子走过去,没有人能在生死的一瞬伪装。
从那边走,是赵子行心中最优的出门路线,是他记在心中的路线,但没想到,烧了一半的柜子倒在他的必经之路上。
现在黄梦梁知道为何赵子行如此执着于“规律”了,对于盲人来说,规律是最有安全感的东西,“意外”会让他们吃苦头,甚至丧命。
“新娘子在这里呢!”黄家父母带着众人推门而入。
之前给了黄梦梁一把银钗的妇人,上前拉住黄梦梁的手。
黄梦梁仍旧想着皇宫里的事情。这份差事,是她逃离孙家的唯一机会,只要赵子行开口留下她。
怎样让赵子行留下她呢?
最好的办法,便是成为他的眼睛,让他习惯和依赖了自己以后,便不能再让她出宫了。
但转瞬,她又为赵子行感到悲哀。他身边的人,都知道他在忍受痛苦,并且希望能够利用他的痛苦,为自己带来些利益。就连黄梦梁,也是如此。
“已经在期盼嫁过去的日子了吗?”银钗妇人带着探究的眼光朝黄梦梁问到,引来了一群人的大笑。
“什么?”
“你在走神儿呢,是不是在憧憬往后在孙家的日子?”
“我不确定……宫里是不是能放我出来。”
“放心,有婚约在身的宫女,可以出宫结婚的。”但无法再回去宫里当差就是了。
所有人都叽叽喳喳地谈论着孙家和黄家的婚事,偶尔还夹杂着媒人投向梦秋的打量目光。想到自己,和梦秋,早晚要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并将自己的全部人生托付于他,黄梦梁就觉得寒意从胃部扩散至五脏六腑。
“什么时候成婚?”黄梦梁问。
“哎呀,你真是我见过最着急的新娘子。”媒人再次捂嘴而笑,“已经看好日子了,就在两个月半后,十一月初五!”
***
黄梦梁以为经过了火场那一次的生死,赵子行多少会对自己友善些,但她想错了。
回宫后,太子府的院子已经不能住人。黄梦梁去了暂时安置赵子行的别院,满面春风地给赵子行行礼,但赵子行看都没看她一眼,甚至都没说声让她起来,便转身出去了。
“他从搬过来,就心情不好。”雁翎不知什么时候来到黄梦梁身边,低声说道,“连夫子那里都不愿意去了。”
早上下起了秋雨,气温一下子降了很多,黄梦梁瑟瑟缩缩地做着手上的活计。又想到众人仓促间搬来,赵子行还是那件单衣,大概是不适应突如其来的降温,心情不好也无可厚非。
等黄梦梁从一个红木箱子里翻出一件薄冬衣,又用香薰熏好,给赵子行拿过去的时候,这位太子已经冻得嘴唇发青了。
他很冷,但他不说;他很冷,他也不发抖。他只是这么站在窗前吹风,手里拿着一杯已经凉掉的茶。
黄梦梁想到梦秋说的那些话,忽然有些同情他。她默默将衣服给他披上,自顾自行了个礼,准备出去。
“谁让你拿这件衣服的?”赵子行叫住她。
“其他衣服不是太薄便是太厚,我看这件刚刚好。”
“谁让你动它的?”黄梦梁注意到赵子行一只手抚摸着领子上的刺绣,绣的是一只娇憨可爱的狐狸,不像是宫里秀娘的手笔。
“我……我只是觉得今天有些冷,加上刚刚搬过来,就随便拿了一件衣服。”
“衣服是容妃娘娘送来的?”赵子行注视着她,他那一双看不见的深眸,反而让人不寒而栗。
“奴婢不知。”
赵子行将衣服甩进黄梦梁怀里,“既然你不知,就不要自作聪明,给我拿衣服。你是觉得前日将我从屋子里带出来,就能对我的生活指指点点,自以为我需要这么件衣服了吗?”
“我只是觉得你冷,所以——”
“不要擅自猜测我,我只是瞎了,不是哑了!”
黄梦梁将他扔回来的衣服折好,红木的香气混合着熏香,十分好闻。领口处那小狐狸瞪着一双杏眼看着黄梦梁。
“其实你不必这么防备的。”
“什么?”
黄梦梁意识到自己将心中所想说出了口。但赵子行既然已经听见,再装作不是自己说的,只会让他更生气。她心脏砰砰跳动起来,手上捏得那件冬衣几乎变了形。
“俗语说,‘一场秋雨,一场凉’,今天降温了,所有人都需要加一件衣服,这是生活中的常识。我给你拿件衣服御寒,并不代表我对你的生活指指点点。容妃娘娘让我进宫,就是照顾你的生活,这是我的工作。”
“我不需要你照顾我的生活。”
“第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