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你们怎么提早回来——咦？怎么就你一个人？”阿彪惊讶地望着比预计时间提早了几个小时回来的龙灏天，然后探头往他身后瞧了瞧，确定没人后，又回头唤了一声：“Leo？”
一进门就什么都不顾只径直往前走要上楼的龙灏天似乎才被这声唤回了神。停下脚步，让自己沉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他回答阿彪前面的问题，“我自己开车先回来的。”又问：“星海呢？”
“在房间里。”阿彪大约也猜到他眼前反常的反应是为什么，便多补充了句：“星海看着精神还好，你不要太担心。”
“嗯，我去看一下她。”
然而当站在了她的房门外抬手要敲门的时候龙灏天却又踌躇了。
这两天他都在拍MV，今天是最后一天，本来计划要一直拍到晚上的。但上午知道出了事，他下午把拍摄行程一赶再赶，拍完了就撇下一干工作人员和自己的助理一个人压着高速的最高时速从临省开车赶回来，现在也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平时也就算了，但今天她又碰到那种事，很可能已经睡了吧？自己一门心思只想赶回来看她，也没顾上考虑别的，还好刚才被阿彪叫住让自己冷静了一下，不然真的就不管不顾大半夜敲门了了。
龙灏天放下手刚要走，门却从里面开了。他一愣，门内的顾星海也一愣。
还是龙灏天先反应过来，目光在她额上逗留了一瞬，眼角余光便瞟见她手上拿着的杯子，问：“想喝水？”
“啊、嗯……”
龙灏天拿过杯子，去厨房给她泡了一杯无花果茶，开水泡完后觉得太烫，又接了点凉水摸了摸杯身确认不烫了才端着杯子回来递给她。
顾星海一直静静地将他这些体贴细致的举动都看进眼里，她垂了垂眸把杯子接过捧在手里。
“我可以进去吗？”
顾星海一抬眼，对上龙灏天关忧又藏着小心翼翼的眼神，心下无奈莞尔，点头说：“嗯，进来吧。”
她走在前面，喝了口水，把杯子放到书桌上，转身展开笑问：“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不是应该明天上午才回来的吗？”
龙灏天顺手带上了门，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有些讪然却还是坦白道：“急着回来就赶了赶进度。”
“因为担心我吗？”
“嗯。”
“唉……”顾星海叹了口气，用啼笑皆非的语气笑着说：“刚才郁弦也是，明天不亮就要赶飞机，因为担心我非和我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没想到你也这样。”
龙灏天不说话，只是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以忧心、焦灼、顾虑又隐忍的目光，透过那双湛蓝色通透得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眸。
这双眼眸不久前还为了她的生日而如璀璨耀人的波光，此刻却沉寂暗淡下来。
顾星海见他薄唇翕动，几次欲言又止，又因为顾及她的心情不敢轻易说什么的样子。
一瞬间她就缴械投降了。
面对郁弦隔着电话两端的一再关怀追问，她还能故意左右而言他地岔开话题，把郁弦给带跑偏。但没办法在龙灏天一再克制却又如此近在咫尺的眼神中，轻易调整回避自己的心情。
然而要说是为了掩饰脆弱而故作轻松倒也不至于，她只是……
“我……”顾星海低头闭眼支了支额，试图理清一些思绪组织语言。片刻后，再抬起眼时神情中有了几分迟疑，轻缓说道：“我只是心里有点空，也……有点迷惑。”
原以为自己对那样一个人早已没有了任何期待、儒慕和留恋，自然也不会对他遭受的痛苦产生任何感伤、同情和心痛。
然而，当顾星海看到那些惨目忍睹的车祸照片时，她发现自己并不是毫无所觉，没有任何触动的。
即使这种有些空落和麻木的感觉，迟缓而钝拙，与当初失去母亲时心碎悲戚的哀痛比相去甚远，可就像在一杯本该无色无味的水里尝到了另人蹙眉的怪味一样，另她如鲠在喉。
“Leo，我觉得我不应该有这种反应。”
龙灏天望着她眼底的挣扎和不甘，心也跟着发酸发疼，他喟叹着伸手揉揉她头顶，又忍不住稍稍施力把她的额头轻轻按在了自己肩膀上。
“没有什么应不应该。星海，你是人不是处理感情的机器，不可能用加减乘除就把所有感情清零。不用勉强自己坚强，也不用强迫自己决绝冷酷。你之所以无法做到无动于衷，不是因为你不够冷静清醒，恰恰是因为你不是顾一川那样的人渣。”
头顶这个男人低沉而温柔的声线，如木吉他弹奏的曲调，干净和缓，神奇地安抚抚平了她凌乱不安的思绪。
顾星海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然后有些僵硬的身体也一点点柔软放松下来。她略侧了侧头，将额头抵着他肩膀的姿势调整为侧脸贴在他胸前。
刘海从一边垂下，露出左边额际上白色的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