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说实在的,他也不能拿张武如何。张武除去第一天西装修身,显得肌肉收敛一点儿,第二天开始就不装了,背心工装裤,简直虎背熊腰,别说他现在断手断脚,就算曾经完好无缺,他从力量上也打不过张武。
“文此乐故意恶心我的是吧。”
“文小姐爱你。”张武说。
又来了,又是这句,这两周他快听得耳朵长茧。
这不是恶心他是什么?
月中,谢京衔按时去复诊,在他的强烈要求下,手上石膏卸掉,换成更轻便的夹板,勉强可以穿衣服,不用再在林子显家当野人。
医生说他恢复得很好,不出意外,手上再过两周也可以拆夹板了。
一般说着不出意外,都会出意外。谢京衔静静看了一眼医生,拿着一堆单子离开问诊室。
门口,张武正在打电话,看上去毕恭毕敬。
林子显伸了个懒腰,时至傍晚,饿了,不想回去吃什么营养餐,“门口有个沙县,吃沙县吧,好久没吃了,还真的有点想念。”
张武挂了电话走来,听闻这句,一脸难办,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三人在医院门口的沙县小吃落座。
“手一月好全,腿三月。”林子显看着墙上的菜单,开玩笑道,“你说你要是当初学吉他多好,手好了就能上班。”
“那多没意思。”谢京衔说,“还是打鼓更爽。”
“没钱了更爽。”林子显嘀咕道。
张武点了一份炒饭,回头饶有兴趣问起:“小哥是搞音乐的?”
“业余玩玩。”谢京衔点了两份云吞,一份斋的,一份拌的。
张武心直口快,“这段时间没见你玩……”顿了顿,“不好意思。”
“没事儿。”谢京衔摆摆手,表示不介意。
“好。”张武松口气,笑了。
“不过,”谢京衔话锋一转,“你知道这是谁的手笔么?”
张武刚安的一颗心重新悬上来。他略有所耳闻,不敢出声。
“就这,你家人渣大小姐爱我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啊。”谢京衔冷呵一声笑。
听得出来谢京衔只是在阴阳怪气,并没有生气,张武佯装苦笑道:“小哥儿,我们这种粗人,不懂什么情啊爱啊,文小姐待我们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对你们身边人是好。”谢京衔眯了下眼睛,一脸恹恹,不欲再说。
朝夕相处这么一段时间,张武对这两位兄弟已有初步了解,谢京衔生气时一般都是不说话,一声不吭,擅长冷战,频发于没睡饱时,平时倒不怎么生气,很好说话,也很好养活,好像对生活没什么需求。
至于他一脸恹恹……他总是一脸恹恹,他就长这样,面无表情时就一脸恹恹,长着一张痞帅的脸,周身厌世的气质,连吃饭都不积极,张武就没见过他积极的样子。
林子显不相信文此乐是这么一个形象,对他话里的可信度存疑:“她对你们有多好啊,能值得你这么肯定。”
张武的话都快让林子显以为他身处于古代,主人买下奴隶,给一口粮一张席,奴隶就要感恩戴德,进一步以身相许,退一步做牛做马。
张武立马说:“好的不得了,小林哥,在文小姐底下工作的,别说出事了帮抚养后代到成年还给找工作,家属有什么病,都可以进文家的私人医院走特殊通道,我以前当兵的,后来爹去世了妈身体不好才退役,退役后在武馆工作,前队长的介绍下跟了文小姐,队长女儿先心,我妈心脏搭桥,现在还能活泼乱跳的,就是文小姐帮的大忙。你是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能给文小姐工作挤破了脑袋。”
林子显‘咦’一声,惑然又惊讶,“这待遇,还真挺好啊。我这要是有个人这么对我家人,我也能给她卖命。”话音戛然而止,林子显话锋一转,他搂着自个儿兄弟,“但不好意思,她这么对我兄弟,我能恨她一辈子。”
“小林哥你真的是……敢爱敢恨。”张武龇牙笑道,转身从旁边的冰箱拿出三瓶豆奶,“我不知道文小姐跟两位小哥有什么隔阂,但两位小哥能事情一码归一码,我张某实在感激不尽,如果往后我有什么得罪的事……烦请多多包涵。”
“反正该感激感激,该得罪得罪是吧?”林子显瞪他一眼,“你也不赖,好人坏人你全当了。”
张武苦笑:“小林哥,有些事情,等你当爸爸了你就知道,无可奈何啊,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但我女儿不行啊,我得给我女儿谋一条出路,她不是来这世上吃苦的。”
“你明知道她来这世上绝大概率是过苦日子,你还赌?”谢京衔忽然问。
“最初也不是这样的。”张武叹了口气。
“孩子妈妈呢?”林子显忽然想到,可可曾经跟他说过,妈妈不在了。
“走了。”张武说。
“走了?”林子显皱了下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