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浆糊一样的混沌麻木,手腕处硌得人生疼的铁链,刀尖划破皮肉的钝痛……此时此刻,小小的一间牢房逐渐塞满了各式各样的人,乐云、她的仙侍、仙兵、看热闹的小差……
当真看得起她啊。当众取她灵核,意味着赤裸裸的羞辱和欺侮,但这些都暂且可以忍耐。因为那些林林总总加起来的伤口太多了,每一处都叫人疼到呼吸暂停,疼到麻木。
她只是很安静地在脑子里搜寻一个词,念想。
神神鬼鬼的那些脸在空濛的双眼中显得更加扭曲荒诞,灵眇微眯着眼蜷缩在墙角,双手的桎梏让她无法反抗乐云的一切行为,早已被冷汗浸湿的碎发粘黏在白瓷般的脖颈上,鲜艳的裙摆红得深浅不一,分不清是原来的颜色还是血迹。
“我在意的,都已经没了。你在意的,我绝不、久留。”
乐云鲜红的双唇一张一合,吐出的气息喷在灵眇惨白无神的脸上,竟比身上任何一处伤口都要疼上一百倍。
濒临崩溃的灵眇闻声,竭力牵拉着双手去拽乐云的衣襟,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威胁道:
“你……敢!”
“你搞搞清楚状况,我尊敬的灵辩师大人。都这样了,你难道不应该跪在我脚边求求我吗?”
灵眇声音嘶哑:“我的灵核……你要取便取,拿去就是!但你动他们一下试试——”
“你是在……”乐云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道,“威胁我吗?”
一瞬间,牢狱内所有人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笑话一样,哄堂大笑,对着灵眇指指点点。
“看来,我还真的得给你点颜色瞧瞧。”乐云愈发逼近。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在那些讥讽奚落声中,那些曾经最引以为傲的东西——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被轻易取走。灵核即将被剥离开肉身的那一刻,整间牢狱都笼罩在经久不灭的白光中。
白光消散后,饶是平日里最厌最恼灵眇的神仙们都不自觉稍稍侧过身,抿嘴皱眉,并未细看。
灵眇颤抖瑟缩的脊背靠在冰冷的石墙边,坚硬的石块将细嫩的后背划出一道道血痕。乐云手起刀落,最后一下,竟在深可见骨的伤口内侧切一刀,随后手腕一狠,硬生生抽出刀尖!
飞溅的血滴落在她的眉睫,扑簌一下,神色扭曲。
灵核和血肉分离,舌尖和双唇都被咬破才将将压抑住喉间的痛呓,闷闷的嘶哑声从灵眇紧闭的唇内微微溢漏出来,这让乐云满意地弯起嘴角。
“灵眇,没想到有一天会落在我的手上吧。”乐云不以为意地捻起灵眇的裙摆将刀尖擦干净,看着虚弱至极的灵眇,说,“你不是最最能搬救兵的吗,怎么,你的玄砚君今日没来?”
“仙界今日没来客人吗?比如那位大名鼎鼎的玄砚君?”
乐云笑得花枝乱颤,扭头问身后的仙侍,惊得那仙侍猛然间垂下头,嗫嚅道:“未……未见通传!”
“我……我再说、一遍!你动他们一根毫毛试试……”灵眇抵抗道。
她蹲在灵眇面前,没理会她而是摊开手掌,凶狠地掰着灵眇的脑袋,让她仔细瞧着自己的灵核:“正如你所言,仙界之人最讲情分,也最通晓事理,你的灵核,我取一半,剩一半在你身上……以供辨师、好生活下去。”
“……你何苦这样折辱我,要杀便杀,杀一半算什么。”灵眇语气是笑着的,但攥到吱压乱响的指节却无意昭示着她此刻内心的屈辱和羞愤。
没错,乐云这样做绝不是好心。
她完全能取出完整的灵核,将灵眇彻底推入深渊,但她不,她非要留一半在灵眇体内,像是一种胜者大发慈悲随手一掷的施舍,与其说是施舍,不如说是一种几乎歹毒的报复。
她要灵眇在之后每一次的呼吸,每一次的调息都想起来,她还能活着,还能继续苟延残喘,全然是她曾经最看不起的对手临时起意的一次施舍和恩惠。
那半颗灵核,在那一刻起,早已不是能支撑灵眇继续活着的支柱,而是刻在骨血中的羞辱和赤裸裸的凌迟。
“……你杀了、我!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整间牢狱内只剩下灵眇崩溃到极点的怒斥和近乎哀求的呐喊。
末了,乐云挥袖站起身来,欣赏了很久灵眇落魄的模样,最后补充道:“哦对了,你的灵叶现在落在了我手里,今后就由我来保管吧。”
“清河,我们走。”
门外,清河冷眼扫过牢狱中的一切,包括那个蜷缩在角落里,灰扑扑的身影。
目光最后落在乐云身上,他俯身低声说了几句话,引得乐云脸上顿时笑意全无,她回过头去看奄奄一息的灵眇,忽的想到什么,嘴角一弯,吩咐左右:“看住她,明日伏罪台上可少不了她。”
“是。”
……
彼时,仙界界口处,玄砚脚步破碎,走一步跌两步,往日的端正和持重悉数抛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