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体验多少次梓秋还是觉得很有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老宋是怎么掌握方位，并把货物带至柜台旁的。
暗门的开启声依旧刺耳，但很快被接下来的关门声替代，屋内重又回到悄无声息的状态。
“阿秋。”随着李磊淡淡开口，一簇火光在两人之间传开。“你是这个世上我最想除掉的人。”他连带着叹息将烟重重吐出口。
“对我的恨意已经强烈到这个地步了吗？”梓秋用指间探到茶杯，举到自己嘴边，“我以为你只是单纯在讨厌我而已。”
“为什么要在师傅离世后入行，你不仅害死了他，还让他怀着‘不能亲手将你培养起来’的遗憾死不瞑目。”
“我一直都厌恶这行，你知道的。”
“梓秋！”李磊一把抓住对方的领口，迫使后者与他同时起身。黑暗中，双方都无法读出对面的表情。三十秒，一分钟，骤然发作的他希望梓秋能够为自己作出辩解。
“父亲的三个徒弟中，大徒弟为财，二徒弟为名。至于你，当时是怀揣着什么理由拜入他门下的？”
面对梓秋的发问，他反而有些措手不及。李磊松开了对方的领口，因为他快要抑制不住双手的颤抖。
“你还不是梓家人呢，没有参与进来的资格。”梓秋淡淡地讲。
这句话犹如一颗深水炸弹，李磊被蒸干全身的水分般瘫坐回长凳。不消片刻，他重又站起，用摇摇欲坠的双臂扣上梓秋的双肩。“什么时候察觉到的，你还知道些什么！”李磊原先那刹那的错愕转为此刻的咬牙切齿。
柜台处发出了刺耳的声音，是验完货的老宋推开了暗门。“主子，货都没问题。”向李磊报告完，他便去拉开窗帘和卷帘门了。
光线打上他俩的脸。李磊盯着梓秋，目不转睛，想要把他的脸打出一个洞。
“有时候我会无法分清他到底在不在人世，理所当然存在的亲人已经不在了。我会无法理解那意味着什么。每当那时，我的脑袋总是会一片空白，分不清上下左右，以及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梓秋露出温和平静的微笑。
不知不觉，李磊放开了手，双臂有气无力地垂落身侧。他恍惚失焦的双眼仍看着一语不发的梓秋。“你走吧。”他终于说道，“钱一会给你打过去，就按你要求的数目。”
“阿秋。”梓秋离开之际被他叫住，“缅北那块不法之地，我还是不建议你去。”
梓秋再次微笑，但笑意似乎很勉强，“我会带特产给你的。”他说。
梓秋走后，李磊却怎么也无法静下心去读完报纸了。
烦躁不安爬满了严肃的脸，他挥手唤来老宋，交代了一个命令下去。
梓秋走入相当宽敞的十字路广场，四个角落各有一座古井。一座巨大的铜喷泉占据了广场的中心，金色的表面熠熠生辉。
他开来的车就停在喷泉不远处。
米糕正坐在后备箱上，双脚漫无目的地上下摆动，看到梓秋过来，她下意识从车上跳了下来。
“我记得你当时说你很会开车。”梓秋抛给她一个微笑，但他想刀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米糕瞟了眼被撞到稀巴烂的引擎盖，随即换来一道不是尴尬的微笑：“没我想象的容易。”
“我需要一个能为我开车的人，这是我当时同意你入伙的最大原因。”他不再笑，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严肃。
“我想赚钱给里阿……给我母亲治病。”米糕有些慌神，“你安排我做什么都行。”
他用笑容打消米糕的担忧，“现在报名驾校差不多半个月就能拿证。”梓秋略一思忖道。
他话音刚落就被米糕的手搭上肩膀。“交给我你把心放肚子里。”后者得意地朝他比出大拇指。
你扯谎开车在行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甚至连得意洋洋的姿势都没变，他心想。
两人回去时已临近午饭，一盘花生米就着酒，从冷羽面前摆的空酒瓶数量看应该是刚喝上。至于阿飞，他铁定仍熟睡在浴缸里面。
“赶紧做饭。”冷羽瞥了眼梓秋。
驱车一百五十公里的来回，尤其是与李磊的对峙令他疲累而且伤神。“米糕，你……”还没等他转过头，原先竖立的那道身影便已消失不见，只剩一阵风闪过。
梓秋叹口气，望向房间对面。阳光从彩色玫瑰窗透进来，让不同的色彩照耀在厨房间的水池上边。走进厨房的那刻，他又重重地叹气，像是故意要让冷羽听见。
“要不换我来。”
他重重地关上厨房门，用这声音掩盖掉冷羽的话，以装作自己没有听见。
正式开饭的时候，阿飞是最后一个来的——被冷羽用花洒浇灌的独特方式叫醒。米糕则在梓秋上第一盘菜的时候就闻着味来了。
梓秋揉揉肩膀，微微呲牙咧嘴：“我得去承认，摊上了三个最糟糕的下属。”
冷羽一边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