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也走出房门的时候,发现门边的墙上靠着个人。齐相阑还是从医院追过来了,似乎察觉到什么,连看左也的眼神也变得小心翼翼。
“小也,你要找的东西找到了吗?”他走过来,左也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齐相阑看到这一步,愣了一瞬,还是顿住脚步。
“嗯,找到了。”左也没有看他,径直越过他的肩膀。
他看她要出门,连忙去拿沙发上的外套,想要跟她一起去,却被左也转身阻拦。
“你别跟着我。”
齐相阑拿着外套的手一滞,无措看着她。
左也顿了顿,避开他的眼神,“我要回医院,你不要跟过来,我妈妈现在不想见到你。”
齐相阑下颚线绷紧又放松,还是讨好的问:“那我能做点什么……我什么都能做的,真的。”
左也沉默了一会儿,道:“不用,刘姨已经回来了,有事她会帮忙。你这几天先在家里等着,不要来医院,也不要打电话给我,我怕妈妈受不了刺激。如果有事,我会打电话给你。”左也说完这句话,转身出了家门。
齐相阑在门内看着她远去的身影,眼中渐渐浮现出彷徨,却又不敢追上去,他怕一追上去,会逼她说出她真正想说的话。
可是齐相阑没想到,这一走,他就再没有等到左也回来。就在左也赶回医院的那一天,她那位传闻中的表舅从香港赶来,不顾左傅年的阻拦带走了王寻茵和左也。和季陵一起来的,还有他聘请的知名离婚律师。
那段时间,左傅年坚持不签离婚协议,整个人也变得很消沉。他去了几次香港,但都被季家的人拦住了。
说到底,季家和王家并非是什么真亲戚,只是季家老人以前在大陆落魄时吃过王家几口饭。左傅年去的那几次别说见到人,几乎是下机场就被季家的人监视了。季陵亲自给左傅年打过一通电话,说如果不接受协议离婚,就走诉讼离婚,都一样。
齐相阑每晚下楼,都能看到左傅年一个人坐在客厅喝闷酒,他已经好几天没去公司,下巴上长出了胡茬,和往昔衣冠楚楚温文尔雅的商业精英判若两人。秘书来找了他好几次,文件在茶几上堆成小山,他连看也没看一眼。
几乎每晚,齐相阑都要把他背回床上,盖上毛毯,确认他没事,才返回自己的房间。
有一次,左傅年喝醉后抓着齐相阑的手腕,盯着他看了半晌,缓缓瞪大眼睛,道:“阿瑶?是你吗阿瑶?”
齐相阑尝试拉下他的手,“叔叔,我是相阑……”
“阿瑶,你去跟她说……”左傅年将他抓得更紧,祈求着:“你去告诉她,我不是那样想的,我后来还寄出去一封信,还有一封信,我寄给你了,所以我找不到……她不相信我,她要离婚,你帮我告诉她……我很早就不是那样想的了……”
左傅年说着说着,便醉倒在地上,齐相阑叹了口气,还是把人从地上扶起来背回了房间。
这段时间里,他都没有给左也打电话,他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有些事情,只要她没有说出口,那就没有结束,可如果逼得紧说了,她一旦说出口,就什么都完了。于是,他开始恢复到正常的生活,在短暂的寒假结束后,按部就班地去上学,放学,做饭,照顾陷入颓唐的左傅年。
香港那边一直没有传来消息,直到一个月后。
那天晚上他回到家,客厅里的灯没有亮,但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酒气。走近沙发,能看到左傅年坐在沙发上,男人像是倾倒的山,整个背脊都塌了下来。
他走过去叫了一声“叔叔”。左傅年没有理会,于是他打算和往常一样,将他扶回房,却听到左傅年突然开口道:“她们不会回来了。”
齐相阑微怔。
左傅年抬手,手指点了点茶几上的一份文件。齐相阑将一旁的落地灯打开,然后就看到了那封文件。
那是份离婚协议,已经用水写笔签上两个人的名字。下面还有一封手写信,知道是王寻茵写给左傅年的,齐相阑没看,只是拿起离婚协议书看了眼,便屈膝跪在左傅年脚边,尽量让自己语气镇定温和,问:“阿姨和左也回来过了,是吗,叔叔?”
左傅年摇了摇头,“是季陵,他带来阿茵的信,还有律师。”捂住脸,他声音无力:“我离婚了,我同意和她离婚了。”
“那左也呢?”
左傅年苦笑:“小也已经成年,她有自己的选择,她选择陪着她妈妈出国疗养。是我对不起她们,所以,我没资格阻止,就让她去吧,阿茵比我更需要她。”
今天晚上的左傅年并没有喝酒,他挥了挥手让齐相阑回房。上楼的时候,齐相阑回头看了眼坐在偌大客厅中的男人,那一瞬间,这个男人好像苍老了二十岁,坐在黑暗中显得孤寂又无助。他抿了抿唇,快步走回房间。
关上房门,他掏出手机,这是这么多天以来,他第一次拨通那个电话号码。
通话音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