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的身份已明,碍于你与甘老将军的关系,若再住于瑱王府,实在不妥。”她的焦点一跳,定在阮葶嫣身上,“百里姑娘是我带来的,理应由我——”
“感激长公主对葶嫣的体贴,但,我不打算再劳烦长公主了!”
铿锵有力、不卑不亢、不容置疑。
段如砥有些意外,“百里姑娘是说,你不愿随我回公主府?”
阮葶嫣温润地一笑,“不是不愿,而是不合适。”她面露感慨之色,“想来我虽非阮氏女,却一直深受阮大人的照顾。”她袅袅婷婷又目标明确地走到某人身前,“伯父,葶嫣想回阮府,可以吗?”
修长的阴影投射到阮谦的身上,他只觉好似有一股冰冷的海浪疾冲而来,打得他猝不及防,险些歪个趔趄、
“你、你说……你要……”
阮葶嫣福身深拜,“请伯父答应侄女的不情之请!”
阮谦慌得连句整话也说不出,“可你……我们家……不是……你不该……”
忽的,高坐之上传来一声“好”字,段栖樟撵了撵他的胡须,“如此看来,阮爱卿的确是收留百里姑娘的最佳人选。”
这番话好似一把大刀,把阮谦的理智砍得粉碎。
这场“闹剧”下,没有人是完全获利的。
段汝砺虽如愿与赫连苓央进行了和亲,但这场大典终究被搅得乱七八糟。赫连苓央虽凑了场热闹,却也不得不按照大肃礼节走完和亲全过程。释吝面见圣上的愿望被满足,可还是难逃一死。康提失去了弟弟,不过好歹自己保住了性命。段如砥很乐意地当了一回浑水,然依旧无法带阮葶嫣回府。阮葶嫣为父平反的夙愿尽管未能实现,庆幸的是,计划中“回阮府”的一环,还算顺利。
似乎只有段栖椋,处于双输的状态: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了外公。
而段栖樟呢,谁也说不准今日发生的事对他来说是好还是坏,他总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睥睨状态去审视一切,神秘莫测得令人毛骨悚然。
*
回到阮府,阮谦丢给阮葶嫣一句“你自便吧”和一个丫鬟,便回了书房。
熟悉的庭院,却丝毫无法引起她的怀念,在这里的每一刻,对于她来说都是糟糕的。
但她,为了保护自己,也为了能让空损找到,不得不如此选择。
丫鬟领她去东厢房的房间住下,路上恰好碰到了赵姨娘。
只见年轻的小妇人又清减了几分,不过举手投足间仍是媚态十足,和阮夫人完全不同。
她认出阮葶嫣,主动打招呼:“堂小姐,不,如今应该称百里小姐了。老爷派人传话来,说你暂住在我家。许久未见,你还好吗?”
阮葶嫣不曾与她有过过多交流,竟没想到她如此健谈。
“我很好,有劳赵姨娘惦记着了。”她扫了眼对方手提着的锦盒,“赵姨娘这是去哪里?”
“我回我那儿。你兴许忘了,这里啊……”赵姨娘顿了顿,“是娇小姐的住处。”
阮葶嫣心跳一滞,“珮湖姐姐……她……怎样了?”
赵姨娘叹了口气,“哎,自从小产以后,她便一直没怎么吃东西。我这糕点是送进去什么样、出来还是什么样。”
她脸上的担忧不像假的,即便阮珮湖对她与儿子阮憬不怎么样,但她却能保持着一颗善良宽厚的心,也是难得。
阮葶嫣想了想,小心地道:“欺负珮湖姐姐的混蛋都已伏法,相信她也会有所安慰……”
话音还未落,只见一道好似幽灵的白影飘了过来,紧接着她的脖子便被人狠狠地勒住了。
赵姨娘和丫鬟见状都大惊失色,叫道:“娇小姐,你在做什么!快放手啊!”
阮珮湖扼着阮葶嫣的脖子,双眸是可怖的红色,脸色苍白如纸,双唇也干瘪得好似秋日的枯草。原本丰盈的身材早已丧失了青春光彩。
阮葶嫣握着她的手腕,心中千头万绪,甚至连挣扎也忘了。
“啊!娇儿!你别做傻事呀!”
阮夫人和阮老夫人相继走出屋子。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
阮夫人对下人的命令说到一半,便被阮老夫人打断了。
衰老的妇人拄着拐杖,死死盯着一个孙女掐着另一个孙女的脖子,沉默得像一潭死水。
阮珮湖高声哭喊:“都是你的错!是你害了我!要不是因为有你,我早就是瑱王妃了!你这个害人精,我杀了你!”
阮葶嫣静静地听她骂着,可悲地感受着她毫无威慑力的手劲儿。
哪有什么恶有恶报!不过是将最大的伤害都放置在可怜的女人身上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