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相提并论?凭他,简直痴人说梦!
两人近在咫尺,萧景睿显而易见的轻蔑何欢看在眼里有如刀割针刺一般扎得他生疼。他自幼拜在莫大长老门下,江左盟内的帮众无不对他推崇礼敬,连一些江湖耆宿都赞誉有加客客气气地称他一声“何公子”,几时尝过这种明晃晃被人鄙视的侮辱。
“士可杀不可辱,萧大统领与何某有何过节,要存心折辱我何欢!”
不能快意恩仇仗剑行侠总要令何欢尝尝沦为阶下囚的屈辱滋味儿。萧景睿只要一想到曾有过一面之缘的苏兄之子坐困愁城,被莫临渊攥在手里妄图要挟陛下,忝为江湖龙头、白道首脑的江左盟的声望威名则被这个贪婪卑鄙的叛党小人践踏在脚下。
苏兄的音容犹自萦绕未散,莫临渊也好,何欢也罢,越是借着苏兄的荫蔽坐享其成还不知珍惜肆意妄为有辱他的英灵,他萧景睿越是无法原宥。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何欢,你也配自诩为‘士’?简直是笑话。”
“景睿,我们两人称兄道弟了几十年,我头一次见识到你说刻薄话。”
待人宽仁大度温和谦逊,被人赠以“天泉繁花”美名的大梁禁军统领萧景睿居然也会有一天用他的尖牙利齿把人气得几乎吐血。即便这人罪有应得,也够使人大开了回眼界。
“不枉我连夜赶来,总算没错过这场好戏。何舵主竟惹得我这好兄弟忍不住在口舌上逞一时之快了,着实是好本事。”一身便服作寻常士绅装扮的兴国侯饶有兴致地看猴戏似的上下打量被萧景睿激得濒临爆发边缘的何欢,还不忘啧啧有声地火上浇油,挤眉弄眼浮华夸张的做派哪里还有半点传闻中权倾朝野的兴国侯威仪,浑然一个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
“看在你让我这兄弟尽了兴,让我长了见识的份上,不妨告诉你,想撒泼想动手赶早不赶晚,等进了天牢过了堂定了罪,你就是想折腾,也翻不起风浪了。”
“你,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按捺不住怒火的何欢拔出腰间佩剑直扑悠然自得侃侃而谈的言豫津而去,他的暴起突袭如同一声号令,船上的一干蓄势待发已久的同党和何欢招揽在麾下的亡命之徒纷纷刀剑出鞘高声呼喝着朝禁军攻去。
眼看双方短兵相接战做一团,深知自己斤两的言大侯爷收起方才不正经的笑脸,避到离好友身边三丈开外的地方边挥剑御敌边留意好友的战况。
“豫津,你自己小心。”
萧景睿接过直冲过来的何欢,游刃有余地招架之余还不忘顺手解决掉个把冲向言豫津的人。他这老友别人不知道,他还不清楚么,忙于政事之余难免荒疏了武艺,真被围攻怕难免受伤。
“你也太小瞧我了,放心,先管你自——己——”
话音未落,萧景睿已然将何欢放倒,举重若轻不费吹灰之力。
首恶被擒,帮凶没了主心骨自然乱成一盘散沙,三艘船上与禁军府兵相斗的江湖人先后落败,不消多时便被禁军和扬州城的府兵陆续制服,余下的虾兵蟹将则交由随同前来的扬州府君接手处置。
不屑于理会目眦尽裂被五花大绑还不住咆哮的何欢,萧景睿戏谑地睨着某位养尊处优惯了,人到中年后越发懒散的侯爷还剑入鞘后气喘吁吁的狼狈模样,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调笑几句,“说好了你在福州静候佳音,偏跑这儿来受罪。也不想想自己从公子榜上下来多久了,还当是逞能的年纪。”
平白被好友嘲弄,言侯爷不甘吃亏地奉送白眼两个,缓过劲来头一件事就是替自己辩解。
“你以为我乐意朔日隆冬的节气里上赶着来给你掠阵助威?”
“那你这是?”
长吁了口气,言侯爷将目光投向被迷雾封江的彼方,那儿有他们这些故人共同的执念,能慰藉陛下多年来的遗憾的人,就在他此行的目的地。
“金陵六百里加急陛下亲笔旨意。命禁军大统领萧景睿主持江左盟逆犯何欢、江勇一干人等抓捕一事,擒获后一并押解金陵交刑部候审。”
“这,这与你原本的谋划可是大相径庭。”
“你说的没错。若由你领军直扑廊州,拿下江左盟总舵后施恩还是剿灭就只在陛下一念之间了。不过眼下情势有变,琅琊阁主传信给父亲代为转告陛下说,梅东冥身中奇毒一病不起危在旦夕,恐怕等不及你拿下江勇后再奔袭廊州了。”
“什么?!果真?!”
尽管梅东冥身在江左盟莫临渊的掌控中难免处处受制于人,依照客店偶遇给萧景睿留下的印象看来,苏兄的儿子机敏聪慧不像是会傻到坐以待毙的笨蛋。况且他本身武功不弱,身边又有飞流的全力维护,没道理深陷危局难以自救。
好友的困惑不解同样是他的疑问,好友倒是干脆利落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儿把难题都丢给了他,山高皇帝远的,让他问谁去?
“真,比珍珠还真。”
“陛下命你前去廊州总不会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