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耳一笑置之吧。然而正因为母后从未对他要求过什么,所以当她有所建言时,他便不能充耳不闻、置之不理。
“母后的意思儿明白了,容儿想想。”
“那是自然,朝廷大事哀家本就不该多嘴,陛下思量停当自己拿主意就是。”
母子二人相视而笑,无言的默契胜过千言万语。撇开梅东冥认祖归宗的大事,两人聊起他们口中的“孩子”的琐事来,倒是愈加有志一同。
难得冬日暖阳里母子聚首相谈甚欢,满室其乐融融的光景却没能维持太久。过不多时就听见梁皇身边的内侍首领颜直在殿外高声禀报道。
“陛下,兴国侯请见。”
母子俩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尤其静太后才从兴国侯府回来不到半日功夫,言侯爷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着急忙慌追到了长信宫?
“宣。”
殿外兴国侯眉头紧皱满脸凝重步履匆忙进得殿来,行过礼后不及寒暄赶忙道,“陛下,太后,大事不好了。金陵街头巷尾不知哪儿来的流言蜚语,传陛下迫于昔年旧情,欲枉顾律法轻纵逆犯,已有朝臣联名具本明日早朝参奏此事。”
“荒谬!”将人拘于天牢待审就是枉顾律法轻纵逆犯,且不论梅东冥本非首恶,无端施以重刑于法不合,倘若他日无罪开释认祖归宗了呢?这些人是不是要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淹了武英殿!
“无风不起浪,献王逆案刑部尚在审理,江左盟涉案之人依然在押,朕从未下过半点私纵的旨意,如无知情人存心散播谣言何以传得朝野皆知。”梁皇面色一阴,沉声道,“这里面有几人当真忧国忧民?又有几人浑水摸鱼居心叵测?”
“陛下的意思是……有人担心陛下轻纵了梅东冥之后损害了自己的利益?”
“不为这个还能为什么!林氏于国有功,今日朕把话搁在这儿,慢说梅东冥并未涉足谋反逆案,即便他是当局者,冲着林氏的功勋,朕亲自下旨赦免其死罪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景琰,慎言!”
她的儿子性情耿直顾念旧情,于大是大非上眼里揉不进半点沙子,这是他的优点,却也成了宵小之辈攻讦的弱点。怒上心头偶有失言被别有用心的人抓住加以利用,添油加醋传出去就成了另一番与其原意大相径庭的说辞。“豫津,你接着说。”
“是,太后。臣以为此等流言既已传入臣的府中,朝中群臣恐已有泰半知晓。具本上奏者中不乏出于公心的忠耿之人、借机渔利之人,以及图谋不轨之人。臣以为可先暗中查访谣言的源头,再令刑部加紧审问献州逆案,至于朝中的奏本,陛下不妨冷他一冷留中不发。”
言豫津的谏言不偏不倚持中中肯,在眼下情势未明之前,唯有以不变应万变方不至落于下乘。
“朝中平静得太久,看来有些人坐不住了。豫津所言甚是,且先静观其变,也好让朕见识见识何方神圣按捺不住争当出头的榫子。”
只消稍加思量就不难看出言豫津所言的确不失为上策。敌暗我明,在没查清楚什么人暗地里搅浑水之前,见招拆招不自乱阵脚这些个阴私小人便无计可施。
“颜直,宣谢泯、萧景睿宣室殿觐见。”
“遵旨。”
好好的共享天伦的时光被打断,梁皇陛下满心不悦地起身向静太后行礼拜别。
“母后,又有人瞧不得天下太平蠢蠢欲动了。朕绝容不得此等居心叵测之辈兴风作浪搅得我大梁不得安宁。”
今日的海清河晏来之不易,个中辛酸血泪此生难忘,哪怕是为了不辜负保家卫国而死去的英魂们,鬼祟小人亦休想得逞。
母子二人不约而同地从彼此的脸上看到了绝不姑息的毅然决然。
“事关重大,景琰尽管放手去做无需心有旁骛。你记着,不论你遇到的阻挠多棘手,所下的决定多艰难,母后终归在你身后。”
“儿记得了。请母后静候佳音。”
长信宫和椒房殿一样,是后宫中离宣室殿最近的宫室。君臣二人在长信宫外“偶遇”前来拜见静太后的皇后柳氏。
“参见陛下。”
自柳氏旁支涉献王逆案事发后,陛下越发吝于踏足椒房殿。女人天生敏感,无需旁人多言柳皇后也敏锐地品出了个中三味。外戚外戚,帮扶正统襄助帝王的方是外戚,横加掣肘的比权臣更不讨喜。
忆往昔初嫁时,女儿娇心摇。花开花谢花凋敝,红颜未老爱已弛。
出身氏族的女子注定为母族和夫族牵绊一生,虽锦衣玉食高门贵第,此心却容不得半点任性自在。她出阁即为太子妃,肩负着国母之责的同时还需顾及柳氏一族的荣耀,旁人看来豪门贵女母仪天下花团锦簇荣华无双,谁人能知她家、国两难之际的煎熬苦楚。
得霓凰郡主暗地里报信,她召来母亲传出话去彻查全族,涉逆的旁支俱已被父亲做主开祠堂禀明先祖后送至刑部关押候审。她身在宫内与宫外互通消息多有不便,听泰和传话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