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寂息支支吾吾了老半天才说了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哀叹着一朝多嘴眼看得罪某个小肚鸡肠的国师,今后想求着他点事儿怕是要挨上成堆的白眼说一箩筐的好话来弥补了。
东冥在大梁这些年来,为人处世谨言慎行低调自持,现在想来连他的喜好都少有人知晓,他刻意隐瞒的身份更是乏人听闻,直至蔺晨的突然出现……
谢寂息的话他从懵懂不解到恍然大悟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他双目圆睁不可置信地追问着谢泯,所谓的“上达天庭下通幽冥”是否是他所期待的意思,谢泯一味摇头只是不答,却不难从他眼中寻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朕不奢望拜求西王母,惟愿见一见昔年旧人。”
“陛下,南楚神殿已与我大梁交恶,梅少师绝难应允。”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自有法子叫他应允。
大梁帝王的背影显得疲惫而苍老,他已不再年富力强,日子过去得太久,九五之尊的位子坐得久了心也累了,他眼角的倦意和失望连养尊处优的帝王生活都遮掩不去。
膝下牙牙学语的孩子们长大了,心也大了,有出类拔萃的,有自视甚高的,也有庸碌无能的。他们重演着二十多年前的夺嫡之争,就像当年的献王、誉王一样,为了九五之尊的交椅枉顾手足之情。
也罢,自古以来这个位置就是能者居之,他们抢得头破血流也好,反目成仇也罢,总会留下一个踏上武英殿的至高处,俯瞰群臣。
他,现在只想,带着微末的希望,借助于神殿少师的神力,达成长久以来的心愿。
“回信给琅琊阁,九月初十,朕亲临琅琊阁。”
“陛下,三思啊——”
不管怎么说,琅琊阁都在南楚的地界上,大梁的一国之君堂而皇之越过国界造访琅琊阁实为不妥,若有什么万一,岂不是动摇国本的大事!
衮服冕冠的帝王背影只略略一僵硬便恢复了原本的挺拔,望着不知名的方向沉默了良久,方才幽幽叹道,“南楚少师朕或许不熟识,林洵是什么样的人,你我心知肚明。”
“去安排吧,云氏徽殷许嫁南楚少师梅东冥,宫中按郡主礼添妆。朕微服跟着送亲的队伍去琅琊山,无须声张。”
“臣遵旨。”
一同经历过生死、情投意合的青年男女能终成眷属,皆大欢喜的好事扫尽了笼罩了琅琊阁上下数月的阴霾。
琅琊阁的大公子,南楚神殿少师梅东冥要大婚了!
五湖四海的江湖豪侠们掏掏耳朵突然有种不可思议恍若梦中的错觉。这才几年的功夫,梅东冥其人就神乎其技地从一个江湖帮主经历了牢狱之变,出狱后未如江湖人所料的受那流放鞭笞之苦,反而摇身一变成了钦封的“赤焰侯”。
这才过了多久,这位曾经的“赤焰侯”便将以南楚少师的身份迎娶大梁浔阳云氏的传人。
谁来告诉他们,天之骄子如梅东冥者怎么就能独得上天眷顾,逢凶化吉、化险为夷进而还能抱得美人归?
这种话江湖人们只会默默在心里头嘀咕,没人会笨到问出口。
当然,即便问了,能得到的答案也异常简单——琅琊阁上的阁主大人会和善亲切地昭告天下,他的首徒乃是“天赐之子”,得天独厚运势自非常人所能及。
浩浩荡荡送亲路,十里红妆羡煞人,谁又能知在这支令人咋舌称羡的送亲队伍中隐名埋姓藏着大梁的帝王。
一路走,一路想,一路盼,一路怕。
走的是山水长路,想的是夙愿旧梦,盼的是故人相见,怕的是……无颜以对。
他自恃此生俯仰无愧于天地,唯独对林氏怀有难以磨灭的歉疚,前有小殊后有林洵,蒙在鼓里毫不知情也好,故作不知掩耳盗铃也罢,他欠林氏父子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在朝堂上他力排众议允诺了云氏女远嫁南楚,朝臣们的反对没能动摇他的决心,浔阳云氏一脉医圣仍在,还怕断了传承?琅琊阁于医道一脉相传,明面上顾及云氏的盛名只道平分秋色,实则另辟蹊径令云飘蓼自叹不如,云梅成婚后谁偷谁的师犹未可知。
能修补他同东冥间关系的机会着实不多,由不得他不成人之美,况且他私心作祟之余乘人之危的举动传扬出去已然够让人不耻的了。
萧庭生一进后堂映入眼帘的就是陛下正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不知名处,外头渐行渐近的喧天锣鼓都没能惊扰到茫然出神的陛下,都说知子莫若父,名为父子实为叔侄的君臣二人彼此间的了解甚至远胜于萧景琰和他的几个亲生儿子,故而不难猜测他怔忡的原因,心下酸涩无奈中带着和自家陛下相同的黯然低声轻唤。
“陛下,迎亲队伍将至,该动身了。”
萧景琰恍然回神有如大梦初醒,不远处立在门内的义子恭谨而沉稳,即便背着光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萧景琰依然能想到定他惯有的中规中矩——庭生是个内秀的孩子,外粗内细谨言慎行,他冷眼旁观着金陵城这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