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也附议。”
“臣附议。”
……
“诸卿既无疑议,蔺氏大公子为赤焰侯扶灵回琅琊山之事无需再提。”梁皇这几日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眼前来回打转的尽是林家父子二人的影子,原来小殊一直徘徊世间不得转生,原来东冥日思夜想的就是要“回家”。
方寸之外自有天地,可惜小殊来去匆匆似身不由己,没待他问及渡他超脱的法子便消失难见,言老侯爷修道已久颇有心得,且等回到京城他亲上寒钟观垂问,僧俗法道逐一寻下去,定能找到行之有效的办法。
帐中议事的臣子纷纷拜辞离去,唯独在帐帘内踌躇不去的言豫津犹犹豫豫的样子倒是不知如何给梁皇提了个醒,在东冥病重亡故的这段日子里,牵扯在内尚不知情的还有派去江左寻医的飞流……该如何安抚又成了他一块心病。
“颜直。”
“奴在。”
“选一二矫健内侍随禁军前往江左,传朕钦旨,命乐郡王和飞流一道回京。”
“遵旨。”
梁皇话音刚落,言侯爷作势拦下领旨出帐的颜大总管急急叮嘱道,“颜公公切记叮嘱传旨的内侍,关于赤焰侯病故的消息一个字都不能提,只消谨记一问三不知,万事等回了金陵乐郡王和飞流见了陛下再说。”
他唯恐内侍和禁军出纰漏,要不是身份明摆着不允许堂堂兴国侯纡尊降贵当个传令官,这一趟江左他宁肯亲自去,是以叮嘱时刻意强调再三勿提林洵勿提林洵。好在他贵为一品君侯,即便唠叨了些,他的话自梁皇以下倒是无人敢怠慢。
只不过聪明人一听就能明白他的用意,也有不擅拐弯抹角动脑子的直肠子“不耻下问”。
“豫津嘱咐传旨之人不得泄露东冥故去之事,是怕生变?”
当朝陛下是位何等耿直有别于先帝的皇帝当臣子的再清楚不过,虽说效命于可全然交托忠诚不必担心事后翻脸的至尊绝大多数时候都令人身心愉快,偶有发生的恨铁不成钢也够让为人臣子的心塞了。
“回禀陛下,臣担心林侯亡故之事贸然说出会横生枝节。一来苏兄过身后飞流始终伴在林侯身边,从小看着他长大,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正因飞流心智不全满心满眼只盯着林侯,一旦他知晓林侯身故,立时抛下乐郡王一行直奔琅琊山毫无悬念可言。”
“二来呢?”
这一点梁皇陛下也想到了,但值得豫津百般叮咛各种不放心的必不止于此。
“事情原委尚未查明,臣不敢断言。”
“你我君臣相知快二十年了吧,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君臣二人定定对视良久,梁皇从言侯被岁月消磨得沧桑许多的面容上看出了些异乎寻常的忧虑,小殊走后,豫津从战场历练归来,收起过往纨绔子弟的做派,一心一意扑在朝政上,这些年充当他的左膀右臂为他出谋划策,堪为股肱。
豫津对大梁的忠诚毋庸置疑,仅凭这一点,他愿意相信豫津的判断,哪怕判断有误事后亦不加罪责惩处。
梁皇以信任相托,同样的,言侯何尝愿意辜负帝王来之不易的信任。长吁口气,他缓缓道出深埋已久的猜测。
“陛下,从江左盟之事起,到近来陛下遇刺,臣从觉得有一股潜藏已久的势力充当黑手,从逆王身边被飞流一击得手的秦般若开始,到刑部大牢莫名横死的甄月亮,不知如何躲过禁军重重守卫盘查的刺客,可谓手段过人神通广大,当年的苏兄苦心孤诣布局十多年方有此运筹帷幄、如臂使指之能。”
“臣担心,躲在幕后居心叵测的主使者潜心经营花费的心思和时间不在当年苏兄之下,此人暗中藏匿臣与蔡尚书多次顺藤摸瓜都没能寻到他的蛛丝马迹。反倒是这次,苦心布局、十拿九稳的行刺被林侯一手化解,出了纰漏匆忙着手后招必有漏洞,在此期间行营中大多臣子都生怕触了陛下霉头静默如鸡躲得老远,唯一一个强出头宣称有神医在民间的就是乐郡王。”
“你是说……”
他的长子会勾结外人行刺自己的父皇?这种猜测过于大胆近乎异想天开,梁皇并不赞同。
见梁皇面带狐疑,估计是想歪了,言侯赶忙替乐郡王撇清,“臣绝非怀疑乐郡王,郡王纯孝之心毋庸置疑,臣是唯恐有人混迹于乐郡王身边,借出谋划策行阴谋诡计,欲置陛下于险境陷郡王于不义。”
言侯早先发过誓保守秘密绝不透露林洵的另一重身份,也就不能坦诚相告自九安山归来后至今数日里,他日思夜想的都是神殿少师求问天卜得来的“余孽”二字到底指的是什么人。诸般猜测推论都指向了秦般若身后犹有后人,这些滑族余孽如跗骨之蛆斩不尽杀不绝,积攒足了力量又来兴风作浪。
这回他们恐怕是看上了陛下膝下尚未长成甫入朝堂的皇子们,有心再掀起一场夺嫡的风浪。
“照豫津的猜测,敏琮身陷险境而不自知,朕是不是该多派禁军前往以保万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