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错综
往神殿一行“收获”颇丰的兴国侯整夜地辗转难眠。
萧梁人当街行刺皇子和神殿少师。往小里说两位贵人遇刺后幸而毫发未伤,刺客业已查明,非使团指使更与公主无关,矅帝朝身为正使的他索要说法,他同样茫然得很。
往大里说就难以善了了。正因联姻在即,萧梁突然派出刺客行刺联姻的五皇子,难道不是对联姻表示不满,引申一些就是萧梁对大楚不满。如此一来,联姻不成事小,两国交恶事大,搞不好就是烽烟再起兵戈之争。
梅东冥提前知会他情势生变,未必当真是与他做条件交换,毕竟以梅东冥的地位手段,既然救出甄平的儿子易如反掌,将他送归大梁又有何难,何必非得透过他。
他翻来覆去想不明白的症结,次日楚皇宫中派来内官传矅帝旨意,宣萧梁使臣三日后进宫觐见时,内官收了“茶钱”笑眯眯的只字片语隐晦点明了。
“三日后少师亲至宫中,为五皇子同贵国公主的婚事卜算吉凶。”
言豫津顿时恍然,一月之期将满,梅东冥这是提醒他履行承诺。
算算时日,他手上扣着的南楚行商从金陵送来江陵,抵达的日子便是这两日。梅少师人虽坐镇神殿,耳目却遍及天下,实在可怕至极。
“烦劳回禀楚帝陛下,外臣定如约而至。”
三日后,楚皇宫。
这一日是南楚每旬的大朝会,言豫津依前日内官所传矅帝旨意一早正装朝服入宫待召。楚地潮热,朝服裹在身上久了叫他回想起前几日麻袋里蜗居的滋味儿,实在颇不好受。也不知这些个南楚朝臣怎么受得了如此气闷的气候。
候了一个多时辰,有内官前来宣他觐见。再怎么黏腻难受他也得忍着,谁叫朝服形同他的战袍,楚皇宫宇极殿就是他的战场。
踏进宇极殿的第一感觉,凉快!
富丽堂皇的宫殿殿宇高挑,暑热之气聚集上涌,加之殿内各处角落摆放着数个冰鉴,宫人们分立左右执扇,对着冰鉴摇出丝丝凉风驱散殿内潮热,待得再久也不觉得闷热,端的是会享受。
言豫津进殿前已有朝臣陆陆续续退出宇极殿,待他进殿时,矅帝的御座左下首突兀的摆着张美人榻,榻上靠着的却不是什么美人,而是南楚神殿尊贵的少师梅东冥。
“皇后驾到!”
内官通传话音刚落,美人榻上的梅少师猛然睁开眼睛,不像闭目养神反似酣梦惊醒。
敢明目张胆在大朝会上睡觉,梅少师果非常人。
这个念头只在言侯爷心间飘过一瞬即被他打消。原因无他,梅东冥低咳了几声正待起身便被矅帝抬手止住,借着晨光他才看清,梅东冥脸色实在算不得好,褪尽血色神情恹恹疲惫已极,看起来比前几日愈加孱弱。
“东冥失礼,陛下恕罪。”
“无妨。昨日蔺熙来报你旧病复发恐不克前来,朕便允了他替你。谁料你这孩子恁的倔强,非得亲自来。”
“楚梁联姻是大事,礼仪归程早已定下。陛下宽宏顾念东冥身体,东冥又怎能因一己之私坏了陛下大事。”
他病中无力话说得极轻,除了矅帝和离得近的王公大臣,远些的朝臣只瞧得见他动嘴却听不分明。又有什么关系呢,陛下听明白了就行。
梅东冥的温驯恭敬知情识趣一向令矅帝满意,比他那桀骜恣意且懒得出奇的师尊强上不知多少。看看,多会说话。
见梅东冥低声吩咐身边内官些什么,原来按尊卑来论,国师尊于皇后仅在皇帝之下,少师则逊于皇后,卞后驾到,梅东冥按礼数命内官将他挪去矅帝右下首是常理。
矅帝留神一听哈哈笑道,“你在病中不必讲究这些虚礼。梓童来迟了,与朕同坐便是。”
“本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大朝会方散,来早了无人陪本宫说话无聊得紧。”
“是朕失言。梓童,来坐。”
皇后驾到,殿内群臣呼啦啦跪下行礼,梅东冥正欲起身被皇后先一步按下。
“少师不必多礼,你身体欠佳,为小儿之事劳你亲至本宫已十分过意不去。”
“多谢皇后关怀,臣之本分不敢当谢。”
皇后当然要谢梅东冥,他抱病在床太史令已上奏言明,本可请他人代劳,无论什么原因他仍亲身前来,日后五皇子这场联姻才不会遭人诟病。
梅东冥同样感谢卞皇后,且不论明面上送去神殿的“珍贵药材”,药材中暗藏的一封密信解了他诸多困惑,可谓摸透他的心思,递来一份投名状。
卞后此举无疑将他拉进了宇文朦宇文胧兄弟俩的阵营,把双方的利益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他得了卞后相助,扎在神殿中时不时刺得人难受的尖刺,拔起来也就更顺当。
大楚君臣各自落座停当,萧梁使臣眼观鼻鼻观心的业已静待多时,这场搭了许久台子的大戏即将鸣锣开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