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莹小的时候,曾偷偷去那当铺当簪子,被玉聪发现,玉聪拿着那五两银子回去,想把簪子赎回来,伙计欺他们脸皮薄,怎么也不肯。
后来母亲知晓,一气之下买下那间当铺,懒得改名,只换了位掌柜。
今日亏得这位掌柜有几分眼力见,否则没认出是侯府的东西,或是先禀报给母亲知晓,宋玉光几乎不愿不想,会掀起怎样的风波。
长风吩咐人,拿绸布将东西都蒙上,先收进库房。
宋玉光则举步朝岁苑走去,他走得很慢。
一路上,他细细回想,倒察觉出些被他忽略的蛛丝马迹。
她大抵已然知晓,戚凤笙快回京了,所以绸缪着,随时准备安稳脱身。
她就这样不相信他么?还是广安伯府另许了她什么好处?
不知不觉走进岁苑大门,天色已暗,隔着绸带他感受不到光亮。
翠浓进屋问要不要摆膳,戚凤箫刚好将香囊做好,玉佩也已系上,便拿着香囊一脸欢喜去找宋玉光,叫他一道用膳。
谁知,走到廊庑下,发现书房未掌灯。
这么晚了,他去了何处?
怔愣间,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迈进院门。
戚凤箫弯唇,一手攥着香囊,一手捉裙,快步走下石阶:“世子,香囊做好了。”
说话间,她拉起宋玉光垂在身侧的手,将装有干花塞入宋玉光掌心,羊脂玉佩连同穗子,在他掌侧轻晃。
戚凤箫抬眸凝望他,邀功似的道:“总算赶在晚膳前做好了!”
她以为宋玉光会很欢喜,会夸赞她几句。
可他神情淡淡,只唇角牵起一丝不知能不能称之为笑意的弧度。
他方才去处理过什么,让他不高兴的事了么?
戚凤箫以为,应当是朝堂之事,她没敢问。
听到熟悉的嗓音,感受到她指尖挠过掌心的微凉温度,宋玉光指骨微动,想攥住那指尖,又止住。
蓦地,他收紧长指,将香囊攥入掌心,忍着胸腔内鼓噪的怒意,温声道:“先用膳吧。”
用膳时,他一手一直握着那香囊,应当是极喜欢的?
戚凤箫稍稍安心,与他说起给玉莹挑选贺礼的事。
宋玉光慢条斯理用膳,默默听着,听她说了许多趣事,唯独没提到任何关于当铺的字眼。
待丫鬟们收拾毕,退下去。
宋玉光长指捏着玉佩上方的绦带,指骨一松,任玉佩坠着香囊垂落下掌下,冲戚凤箫道:“替我戴上。”
戚凤箫接过来,垂眸触碰到他腰间玉带,听见头顶一个声音问:“怎么想到送我香囊的?”
问出这话时,宋玉光心内叫嚣着,仅仅是为了借买玉佩的机会,名正言顺出府当东西吗?
即便心中笃定,他仍是想听听她会如何狡辩。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戚凤箫张张唇,准备随口哄他一句。
可话到嘴边,看到悬在他腰侧衣摆处的香囊、玉佩,她忽而想起一句不知从何处看到的诗。
“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她唇瓣轻启,低低念出这一句。
随即,仰面望他,只觉这福至心灵的一句,确能诠释她此刻心境。
即便不能长久,她仍是希望,能在他身上留下些什么。
甚至,因着他,她已不那么怨恨伯夫人当初强行将她送进侯府。
与君恩深情重,她往后恐怕再不会送谁这样的香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