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堂风从院门吹进来,冷得人十指僵麻。
饶是见过不少风浪,梁仁望着朝他施礼的宋玉光,仍是惊得瞠目结舌,手中湖笔蓦地掉落。
宋玉光眼明手快,长臂一伸,接在指尖,气定神闲。
“你,你不是王贤弟?你刚唤我什么?你和箫箫,你们?”梁仁脑中涌出无数疑问。
他不明白,被广安伯丢弃别庄不闻不问的箫箫,怎的忽而成了世子夫人。
与他相谈甚欢的王家公子,怎的摇身一变,成为忠勇侯府世子,还是他的便宜女婿?
宋玉光站直身形,长指拈着那湖笔,嗓音清润应:“小婿乔装身份,皆是为了哄箫箫欢心,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还请岳父大人海涵。也多亏岳父大人提点指教,小婿才能得偿所愿,多谢岳父大人成全。”
嗯?他成全什么了?!
宋玉光若早说事惹箫箫生气,身为箫箫的父亲,他别说指点了,不把人赶出去就算他积德行善。
这下可好,若让晴娘知道,这臭小子惹他们箫箫生气,还用他教的法子哄箫箫,晴娘会不会生他的气?
梁仁只觉一个头两个大,也顾不上眼前错乱的辈分了,恨不得立时向晴娘赔罪去。
那日梁仁语重心长说了很多,琢磨两日,宋玉光觉得其中有两句最朴实无华,也最能立竿见影。
夫妻没有隔夜仇,床头吵架床尾和。
凤箫本还没想好如何同爹娘说,才不至于吓着他们。
这下可好,她想不说也不行,完全是被宋玉光赶鸭子上架。
她甚至怀疑,一切都在宋玉光算计之内,他就是故意的!
与阿娘禀明的事,凤箫没有假手于人,而是亲手做了一道阿娘最爱吃的糖醋脊肉,并其他几样小菜,独自陪阿娘用晚膳。
她迟迟不知如何开口,秀气眉尖上拢着散不开的愁绪,屡番欲言又止,一个劲儿给阿娘夹菜。
终于,冷氏无奈轻叹,抬眸望她,状似平静问:“在山庄里,娘给你送燕窝粥那日早上,你房里藏着人,是不是?”
“阿娘。”冷凤箫一惊,手中筷箸险些滑落。
她紧紧握住筷箸,面色一阵红,一阵白。
“是王公子?”冷氏眉心微动,似有些犯愁,“若是寻常人家的郎君,阿娘定请人去提亲,可那是王家的公子,且已娶了正妻。箫箫,不要给男人做妾,妾室连命都不属于自己。”
凤箫知道她为何有此感慨。
且她也听得出,阿娘对她的婚事,要求并不高,只要对方家世清白,娶她为正妻便好。
冷凤箫拉住阿娘的手,略垂眸,神情赧然,低低开口:“阿娘,其实他不是什么王家公子,而是忠勇侯府的世子,他口中被他惹恼回娘家的夫人,实则说的是我。”
闻言,冷氏惊诧不已,细想想,似乎又是情理之中。
她没打断凤箫。
“阿娘先保证别动怒,女儿再慢慢告诉您其中缘由。”冷凤箫怕冷氏生气,要去京城找广安伯和伯夫人算账。
冷氏秀眉微蹙,隐隐猜测与广安伯脱不了干系。
“好,娘答应你,不生气。”
冷凤箫坐到她身侧,将脸颊贴在她肩头,细声细气道:“与世子定亲的,原本是伯府的嫡女戚凤笙,可她不想嫁给眼盲的世子,成亲前突然跟人跑了。”
也是听翠浓说过之后,凤箫方知,戚凤笙胆子那样大,又那样蠢,竟然会与一个光是琴弹得好,会花言巧语的男人私奔,还被人骗得人财两空。
“伯夫人没办法,想着世子看不见,便让我戴上面纱,暂且替戚凤笙嫁进侯府,先稳住世子。”说到此处,凤箫面颊莫名发烫,“世子待我很好,我并不知他何时发现我并非戚凤笙的,也不知他眼睛何时好的,总之,戚凤笙被接回京城后,我便被换出来,但是世子不愿意,仍想接我回去。”
果然是广安伯府欺负她女儿,冷氏攥紧指骨,隐忍怒意。
她恨广安伯,也恨她自己。
若非她撞到头,失忆多年,没能好好照顾箫箫,旁人哪有机会这样欺辱她的女儿?
可是,看女儿一脸羞赧,脉脉含情的模样,她也瞧得出,女儿真心喜欢世子。
世子的姿容才情,配箫箫,倒是匹配,只是侯府高门大户,若箫箫将来受委屈,他们恐怕护不住她。
冷氏抚抚她发丝,没说要拆散他们的话,而是轻叹:“你当初答应与李公子来往,该不会是觉得他哪里与世子相似?”
冷氏瞧不出哪里相像,可她有种说不清的自觉。
“是,李公子洞箫吹得不错,与世子有几分相似。”凤箫伏在冷氏膝上,嗓音低下去,“阿娘,他说很快便会回京,想带我一起回去。”
女儿语气里透着委屈。
冷氏轻问:“那你想不想跟他回去?”
才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