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黑影缓缓站起。
高歌从黑暗里走出,伸手把陈默从露台边缘捞回身边,紧张地比划:你有没有受伤?
“你都听到了?”
投向他的,却是凛冽的目光和询问。
高歌茫然摇头,打着手势说:楼下机器的声音太吵了。
随即他又补充了一句:醒来看你一个人站在那,那边又没有护栏,我担心你不小心摔下去。
陈默明显还困在刚才和余声生死对峙的紧张情绪里,她沉下沾着尘土和血污的脸,看着他继续问:“你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迷迷糊糊间,我好像闻到了血的味道。高歌比划道,他脸上带着紧张和不安,还有些刚从长久昏迷中突然醒来后的迷惘。
血的味道?那就是在她用胸针刺进余声的脖子之后。
陈默苦笑:“你醒的还真是时候。”
高歌茫然地看着她,随即也淡淡笑了一下,便继续打着手势讲述起苏醒之后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的事:当时刚醒,脑袋里正迷迷糊糊,恍惚间以为还在余声宅院的房间里,后来感官逐渐清晰,突然意识到他正在掐着你的脖子,我赶紧在黑暗里不动声色地脱掉了这件有点碍事的外套,挽起袖子打算趁他不注意冲上去拉开他,就在我准备起身时,他却突然改变目标向我这边扑了过来,当时我正犹豫是继续装作昏迷还是直接起身迎击,他已经从我身上拽走那件外套,然后直接从我眼前翻下去了。
太巧了。陈默心说。
早些时候他找到我,说了一些过去的事,其实冬宝寺命案的凶手就是他,我没猜错吧?高歌比划着追问。
陈默若有所思地在黑暗中看着他那过分无辜的脸,隐约猜到余声是如何让高歌进入圈套,又是如何让高歌得知那些残忍真相的。
余声不但是她陈默的仇人,还是高歌的。
于是她罕见地抬起手,用手势向他无声问起另一个问题:刚才在他扑向你的时候,你就没有想过要顺势往下推他一把?
高歌愣了半秒,平静地摇头否认。
刚才迷迷糊糊的,都来不及做出反应。
他认真打着手势,接着又问:所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他的否认里陈默已经有了答案,她又看了一眼露台的边缘,终于温柔地向他比划道:我们两个都是余声杀人秘密的知情者,他打晕了你,又用你的手机骗我来到这里,是想灭口。他打算把我们依次从这儿扔下去,底下是台在运转的搅拌机,正适合毁尸灭迹。我奋力反抗,在情急之下用事先藏好的胸针进行正当防卫,他却殊死一搏,本想拽着晕过去没有知觉的你同归于尽,却因为失血过多,自己先一步失足跌下了露台。证据就在他的口袋里,那枚遥控器的按钮上,只有他本人的指纹。
无声的交流结束,却已经在二人心间达成了不言而喻的默契。
陈默开口说:“今晚发生在这里的事,大致就是这样。”
高歌蹙起眉头细细想了想,似乎是在确认细节,他刚要点头时,远处终于传来了警笛的呼啸声。
他突然警觉地捡起挂在露台边缘的那件西装外套,再次穿回了自己身上,然后对陈默指了指自己后颈的位置。
“你要干什么?”
高歌冷静地打起手语:在这种情形下,我一直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才是最合理的。
陈默看着他,下意识皱了皱鼻子,瞬间懂了。如果在案件的后续调查中要判定她进行了正当防卫,那么在余声失足跌落之前,发生在二楼的只能是她和余声之间的生死对峙。
再多一人,她就有了理论上的帮手,就会变成合谋复仇的故事。
总之,可能就说不清了。
论严谨,还得是他。
打这里,用点力,是不会把人打坏的。高歌攥着拳头向她示意。
“可是......”
见她依旧有点犹豫,高歌便拉起她的手把她带到身前,抬手圈住她的双肩将她轻轻拥在怀里,仿佛要给她鼓励。
“那,你忍着点儿。”陈默揪着他的衣襟,抬眼看住他,“我下手很重的。”
高歌对她点点头,宠溺地笑了。
四目相对,他们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对彼此的爱意,以及守住秘密的决心。
一拳下去,狭长的双眼再次阖上。
陈默缓缓起身,如行尸走肉般来到露台的边缘,她低头最后看了一眼脚底那片混沌不清的黑暗和死亡,脸上逐渐被极度的恐惧和绝望所侵袭,她无助地跪在夜风里,朝着警灯闪烁的方向大声哭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