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究竟又是什么东西呢?
与人打机锋是件耗费精力的事,好在陆怀之也懒得云遮雾绕,在她出言发问后,就非常痛快地交了底:
两淮初平定,前线战事势必不少,陆氏想将一批子弟送去前线,或当个地方文官,或随军出征,全看个人机遇与资质,由庄戎任意安排,陆氏绝无二话。与之相对地,陆氏愿在建邺帮庄戎监控消息,帮节度府避开如今日渐波谲云诡的政治风暴。
程瞻洛将她的话默默记在心中,预备回去说给庄守白和李清渚听,只是她还有一个疑惑:“我听闻陆十一郎曾在南阳为官,且素来与我大哥相善,为什么十四娘舍近求远,却来问我呢?”
须知这等机密的盘算,肯定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难道不怕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女儿家嘴守得不严,或是将话传错吗?
陆怀之还是挂着八风不动的微笑:“七娘是难道是不稳重的人吗?”
“只以常理来论,明明有更简便易行的法子,没人会舍近求远吧?”程瞻洛也回了她微微一笑。
难道还能是因为她格外有魅力吗?
“果然还是瞒不过七娘,”陆怀之摇了摇头,仙鹤一样细长的脖颈弯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道,“毕竟我与堂兄不是一房出身,需得长房亲自出面,才显得郑重。”
也能显示出,这不是陆攸之那一房的决定,而是陆氏一族的决策。
“况且,”陆怀之接着道,“我兄长与庄小将军皆在朝中领了职衔,也是为防细作坏事。”
程瞻洛的眉梢便轻轻一挑:“竟已到了如此地步了么?”
自从永王投了高太后,朝中便维持了表面上的风平浪静,从庄戎被召回建邺,再到这些天.朝堂上的彼此弹劾,至少表面上看来都是和平的、被限制在规则范围之内的。端王也保持了相当的克制,只是安安分分在工部点卯,时而去下属或是亲眷家中做客而已。
可暗地里的形势居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吗?竟然连陆攸之和庄守白两人私下聚会谈话,都要忧心隔墙有耳。
陆怀之不闪不避,点了点头:“端王欲以圣人立后之事,离间永王与高太后。永王府似有异动,派了些人往京外去,不知要做什么。”
这消息是陆氏秘密打探出来的,反正过些日子,这争斗挑到明面上,庄府也能知晓,不妨现在卖个人情。
程瞻洛果然承情,对陆怀之道:“多谢十四娘,我记住了。”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陆怀之的目中就含了轻浅的笑意。
程瞻洛承了这个情就好办,如今的争斗一日猛似一日,陆氏是真心想同庄节度结好。圣人注定担不了大任,后位一直空悬,继任不稳,而端王与永王都不像是能有帝王之相的,手段气魄都嫌不够。乱世之中,兵权便显得尤为重要了。
和庄节度结好,不管是日后从大齐宗室中扶持个皇帝,还是割据一方再图往后,都是不错的主意。
陆氏急着把一批子弟打包送去京口,也是打算着趁早离开建邺这个风暴眼,躲开即将到来的政治风暴,为家族保存有生力量。
并且,程瞻洛可不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她是庄府唯一的女眷,据说极受宠爱。那一日赏花宴,陆怀之其实让家中为程瞻洛也预备了一盆兰草,防止庄守白和荆远临时有事赶不过来,或是找不到合适的花卉,但那两人一得到消息就直接动身,还一点也不嫌麻烦地亲手摘了那样一大捧芰荷,陆怀之心里便清楚,这说法不是空穴来风。
陆怀之自己就极为聪敏,能同父兄一起讨论政事,更不会觉得程瞻洛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后宅女眷。
那么,一个既有能力,又受宠爱得重视的女郎,就越发不能轻忽了。
两人在兰草丛中谈了很久,携手出来时,又是一副言笑晏晏,言谈甚欢的模样,依依惜别了许久。
陆府门口,庄守白果然已经等在马车旁边,要护送她回去。
程瞻洛对他招了招手,庄守白配合地倾身过来:“怎么了?”
他生得高,特意弯下腰来,凑近了些,让程瞻洛说得更方便。于是程瞻洛得以直视了庄守白的脸,夕阳金灿灿的,给他蝉翼般的睫羽镀上一层金光,更衬出挺拔的鼻梁和线条流畅的侧脸。两人靠得很近,他身上有股很熟悉的温暖气息,将程瞻洛虚虚拢在里头,叫人一嗅就觉得安全。
程瞻洛轻声说:“咱们到马车里说。”
庄守白迟疑一下,还是跟她上了马车。
车轮驶过青石板路的声音清晰而单调,程瞻洛将在陆府的见闻说完了,末了问:“真的严峻到了这样地步了吗?”
“别担心,”庄守白似乎是想摸一摸她的头,又有些生硬地将手收回来,背在身后,“圣人日渐年长,后位总不能一直空悬。大家都有些心急了。”
他还隐去了一句话没说,据说,圣人的身体一直有些亏空,那是和他混沌的神智一样,从娘胎里带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