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末尾,雨水少了些,灿金色的阳光落在棠梨树上,青瓦铺满明晃晃的光斑。
牛嫂从西市买回一只兔子,食铺被泼脏水的事解决及时,只小范围蔓延,李屠户很愤怒,一宰刀劈在肉案上,嚷嚷“谁说他家卖的烂肉”。
去一趟市集,收获了一大波怜惜,牛嫂回来时提着兔子,拎着摊贩送的新鲜蔬果,笑得合不拢嘴。
纪潇正准备午饭,江亭钰带着牛力在旁边备菜,牛嫂也加入进来,拎着兔子洗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血水,一个厨房各忙各的,烟火气十足。
纪潇接过洗净的兔子,用葱姜盐腌制,淋上料酒。牛嫂切好素菜,香菇片、金黄土豆片、白生生的藕片厚薄适中,码在盘中整整齐齐的。
纪潇把兔肉和素菜过一遍油,炸得金黄,肉质更紧实。
热油下葱姜蒜、豆瓣酱、桂皮香叶等,再加一块她自制的火锅底料。
火锅料是用野山椒、豆瓣酱和各种香料炒制,她得空时做好存在密封陶罐里,随取随用,做干锅香锅烧肉加上一块麻辣扑鼻,绝妙!
倒入金黄的兔肉,加料酒爆炒,下入土豆藕片香菇片,加盐、酱油、十三香调味,最后撒上香芝麻,一锅热腾腾的香辣干锅兔就炒好了!
牛嫂做了一份翡翠豆腐汤,汤水如碧玉,里面是白嫩嫩的豆腐块,蔬菜叶清香嫩绿。
四人围桌吃饭,兔肉沾着芝麻粒、辣椒碎,煸炒得金黄油亮,糖色尤其好看,入口干香椒麻。
豆腐细嫩美味,入口即化,汤水鲜美。
一筷子干锅兔,一块豆腐,一口汤,特别适合夏天的一顿饭,香辣又清爽。
吃完饭,纪潇去了白家一趟。
杨岳之已被官府收押,知州亲审的案件,姜卯再是偏心也不敢轻轻放过。
杨岳之先是与芸娘联手剽窃她店中美食制法,又栽赃陷害她下狱、铺子差点查封,连小玉的玉佩都当了出去,至今未收回。
纪潇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到了这个份上,她得把巴掌扇回去,最好打到对方再无还手之力。
杨岳之一个赘婿,没什么手艺本领,全靠奸狡诡计,以及妻子娘家白家势力。要让杨岳之彻底不能翻身,还得从白家下手。
为表诚意,她一个人前去的,江亭钰要同行她没答应。白府果真气派,扣门后有个小厮探头,说进去回禀,便没了消息。
杨岳之坑害纪家食铺之事,白家心知肚明,这会儿指定不想见她。
纪潇也不急,在门外悠闲地赏花转悠,累了就在门槛坐下,身边漆红色的食匣格外瞩目,引得路人张望。
约莫等了半个时辰,门开了,露出白清澜略显憔悴的脸。
和她猜的一样,若说白府还有人心存愧疚,愿意给她开门,估计也只有白清澜了。
听了来意,白清澜将纪潇迎进,领她去见白弘。
“纪娘子,实在抱歉,那人鬼迷心窍,我已劝谏多回了……”
白府内里宽敞,绕过莲花池,一路纪潇与白清澜闲聊着,才知上回的事后,白清澜已和杨岳之分居,久未见面了。
白弘膝下无子,白家家业还要靠这个女婿承袭,哪怕他犯下天大的事都能包容,时时规劝白清澜重归于好。
夫妻情谊已尽,却因家族利益不得不继续捆绑在一起,也难怪白清澜形容憔悴,也是无可奈何。
入了堂屋,下人去请白弘了,白清澜斟来一杯茶,茶香袅袅,纪潇坐在梨木椅上,打量屋中陈设,正对面墙上竟挂着一把弓,看大小款式,是女子所用。
“你会使弓?”她不由好奇。
白清澜看了一眼,淡淡:“多年不使了。”
当年她也曾如男子那般,纵马引弓,自由洒脱。可自从嫁了人,便困守闺帷,再不曾涉足外界天地。
墙上的弓再不曾取下,蹴鞠捶丸都成了遥远的梦,爹爹一日日老去,白家的产业在杨岳之手里日渐衰颓,她却毫无办法。
“纪娘子年纪轻轻经营食铺,比我白家数十年经营更红火,令人羡慕。”
白清澜夸得发自内心,在见到纪潇之前,她从不知女子可以如此光辉耀目,毫不逊色于世间男子。
纪潇:“你也可以。”
她说得认真:“白姐姐就没想过,自己接手家中生意,做自己的主?”
白清澜一愣,这实在是大逆不道的一番话:“这可如何使得。”
纪潇:“我看姐姐聪慧利落,颇有决断,是做大事的人。白家多年经营,就此断送,岂不可惜?”
白清澜被她问住了。
正说着,白弘进了屋,纪潇从梨木椅起身,就见那精神矍铄的老者悠悠开口:“纪娘子好利的唇舌,今日来此,竟是挑唆我女儿造我白家的反不成?”
“再能干的女人,也总要成婚生子,成日在外抛头露面,是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