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是要把手伸到永州来了,只是没想到先瞧上了咱们棠梨镇,也不知是喜是忧。”
“白爷这寿宴似乎也请了那位,总算能见见庐山真面目,这么一尊大佛往咱镇上一摆,说不准日后大伙还得在他手底下讨口饭吃,唉。”
姜卯坐着喝茶,不断有官员上来跟他献媚,他注意力却在旁边那群生意人的八卦上。
宁州富商来了棠梨镇的消息,他也有所耳闻。若真是宁州江氏那种数一数二的富户,就算是州官也相当重视,江家少爷若真选了这儿开拓生意,实为棠梨镇之幸,也是他姜卯翻身的机会。
上回公堂的事儿他得罪了云知州,乌纱帽不稳,若此事能办妥,让永州得了这么一位行走的银票,想必他日后的仕途也会更顺。
姜卯也是思及于此,才毅然应下白弘的邀请,他需要这个机会见一见这位江家少当家,若对方当真有在永州发展的心思,想必也会愿意跟他拉近关系。
外面谈天说地,厨房里却很单纯,纪潇和木阿酒配合得默契熟稔,纪潇抬手小姑娘就知道递铲子还是勺子,师徒二人一边做宴席,纪潇一边教她,木阿酒能上手的不多,睁着眼睛认真学,洗菜切菜都已经练出来了,又快又麻利。
毕竟是寿宴,以稳妥为主,纪潇大多数做的还是寻常菜色,配以几道特色菜品,便算得体又新意。
比如这水晶虾仁,以新鲜大青虾和鸡蛋为主料,清炒出来满满一盘,虾仁香滑脆弹,晶莹剔透。
还有这猪肚包鸡,又叫“凤凰投胎”,木阿酒把洗净的鸡整个塞进猪肚里,纪潇往锅中下入黄芪党参、红枣枸杞,和药材一起慢慢煲汤,熬出来的汤色浓淡相宜,浓郁鲜香,猪肚和鸡肉香味融合,很适宜白弘这般老人享用。
除此之外,她还做了梅菜扣肉,四喜丸子,蜜渍豆腐,糖蒸酥酪,枣泥山药糕,荔枝腰子熬鸭……
看着多,但白府厨房宽敞无比,七、八位经验丰富的厨子听她使唤,除了个别只有她会的菜式,其他的动动嘴皮子就够用。
外院里,众人还在谈天说地,就见有白府的仆役匆匆奔来,往白弘耳边凑,老头儿一听,往正门看了一眼,这就起身去迎,上一个有此待遇的,还是姜卯这位知县老爷。
一群人大抵猜到是何人来了,窃窃私语着,顿时所有目光往那边看去,万众瞩目。
白府正门外停了一架漆红华糜的马车,站满了仆役,还有几个高大肃穆的镖师跟着,冷脸持剑,路人都不敢朝这里看。
“江公子,稀客!就等您了——”
白弘挂出笑,亲自迎上前,刚喊了一声,就见车帘撩起,一位清瘦高挑的年轻公子钻出马车来。
墨黑长发及腰,发间玉冠松松挽起部分,一袭天青长袍外披狐皮大氅,腰间玉佩莹白辉耀,不似从商之人,倒像那蓬莱仙洲的小仙倌,颇有倾城之色。
饶是白弘这般见识广远的,也不由愣了一下,这位似乎跟他想象中的大相径庭。
说好的恶霸阔少呢?
瞧瞧这秀气得像个小仙子,饶是男人也不由多看一眼。
只见那少年款款下了马车,肩着白狐氅,腰配美玉,青衣翩跹如山水墨画。修长瓷白的指尖摇开一把折扇,扇面后一双深茶色眸子睫羽鸦黑,弯如新月,他莞尔:“白老,别来无恙。”
白弘:?
那人指尖一捻,笑盈盈收了扇子,任老头儿困惑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细细打量。
白弘:??!
宾客们翘首以盼许久,没见着人影,有些急着攀关系的已经涌到门口,就见白老爷子领进来一位青衫雪裘的玉面公子,通身的端方贵气,像哪里的王公贵族出游,何似那生意场上刀光剑影里走出来的。
姜卯隔着人群也瞧见了,总归有些坐不住,瞧瞧这些人一个一个都凑上去了,刚才背后嘀咕人家说得可难听,这会子一个个脚下生风,生怕慢了半步。
“这位就是……江少爷?”
但所有谄媚的笑都僵住了,或多或少变作些困惑。
咋跟传说的不太一样呢?这看起来……鸡都杀不动,还杀人?
腊梅花盛着些薄雪,开得灿烂夺目,飘飞的瓣蕾掠过雪色狐氅,就像经由梅树走来的贵公子,真真是温润如玉,白璧无瑕。
连白府的丫鬟都怔愣愣瞧着他,须臾通红了面颊。
姜卯还在犹豫是维持他知县老爷的矜持,还是直接上前展现东道主的热情,就见一道目光穿过人群,定在了他的脑门上。
江亭钰长发散在风中,手执折扇,眉眼清隽秀美,轻轻弯起的唇角却没什么笑意,他声如冷玉:
“姜知县,久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