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飘着绒毛脑袋,升升降降,从纪潇鼻尖飞过去。
她扇扇睫毛,从江亭钰怀中往外看去,一场雨后空气格外清新,林野被洗涤一净,风中有柳絮和蒲公英飘飞,这般纵马漫步林中,像一场悠然的私奔。
忽然,视野间闯入一道影子,头上长角,腿足细长,纪潇屏住呼吸:“是麂子。”
“找的就是它。”江亭钰娴熟地抓过马身挂着的弓箭,引弓上弦,羽箭对准了十数米开外悠悠吃草、全无察觉危险逼近的麂子。
咻——
一箭破空,正中猎物。
用不着江亭钰牵引,麻薯熟门熟路地上前,在那倒霉的麂子边上停下,悠哉哉打个响鼻。
“哇,真的中了!”头一回打猎,就得了这么大个猎物,纪潇眼一亮,就瞧着江亭钰翻身下马,取了那头麂子装进早先备好的布袋,“下一个你来。”
江亭钰把布袋放到树下,往树干做了个标记,翻身上马,带她继续往前。
“我?我怕是不行。”纪潇这么说着,在林中行了小片刻,不远处瞧见一只野兔,在草野里拱着。
“你行。”江亭钰果真把弓塞她手里,教她左手握住弓把正中,右手三指勾弦,指间夹住一根羽箭,肘部带动手臂,慢慢将弓拉开。
纪潇第一次射箭,力气也不足,江亭钰一手帮她掌弓,一手覆过她手背,施力将弓弦拉到最大,对准了猎物,在她耳畔轻语:“好,松开。”
暖热的气息落在耳畔,纪潇脸颊爬上些诡异的赧色,心口突突跳得越来越快,看不清前方,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觉得肌肤相贴之处焰火遍生,乖乖松开手指——
羽箭破空而去,那野兔头一歪腿一蹬,当场毙命。
纪潇松了口气,就听这人轻笑一声,她握着弓回头,脑袋被人轻轻揉了一揉,江亭钰笑着:“做得不错。”
风中柳絮在飞,少年的发丝翻拂,他眉眼间皆是笑意,深邃茶色的双眸落满她的影子。
纪潇的脸一下红透了。
这次也把兔子做了烤兔。
有了上回在杏香村山上烤兔的经验,两人找了片溪边草地,熟门熟路,一个剥皮一个生火。
兔肉架在火堆上,烤得滋滋冒油,装麂子的布袋丢在一边,麻薯在溪边吨吨吨地饮水。
天朗气清,暖阳照在水岸,通身都晒得暖暖融融。
两人用小刀切了兔肉吃,兔肉烤得外焦里嫩,外皮酥脆,撒上了纪潇随身带的调料,麻辣细嫩,就着美景,吃自己猎的兔子,一顿野炊尤其饕足。
吃完烤兔,江亭钰褪了外袍,坐在树下,一身落满斑驳细碎的辉影,擦拭干净了羽箭,收进箭袋中。
纪潇在溪边洗了把脸回来,瞧了一眼小狗的样子,有点挪不开目光。
是只俊小狗。
“你笑什么?”
江亭钰敏锐地发觉她嘴角那一丝傻笑,握住手腕轻松把人拉过来,抱到腿上坐着,低头衔去她脸颊滑落的水珠。
水珠润湿了少年薄唇,他抬起眼,长睫扑朔,眼底倒映着天空、游云与林野,还有她的样子。
纪潇凑近了看,唇瓣又被人轻轻抿了下,他眸底的颜色如吃醉酒般,轻柔缱绻地蹭着她:“是不是在想,还好没来得及退婚,不然丢了我这么好的夫君,姐姐岂不是亏大了?”
纪潇伸手去捏他脸皮:“少油嘴滑舌。八字还没一撇呢,你是谁夫君?”
再好的脸说着普信男的台词,她都会想打人。
江亭钰愣了下,似乎被她问住,随即浸红了眼眶:“咱俩都订婚了,婚书都签了,姐姐难不成还想反悔?”
他说得格外柔弱可怜,泫然欲泣的样子,纪潇好似闻到了清新透凉的茶香,瞧他的样子却全然纯良无害。
江亭钰垂下睫羽,蹭着她的手指,白净的脸颊微微爬上酡红:“更何况,昨夜……我们都……”
纪潇淡定地纠正他封建的思想:“那也不能说明什么。”
江亭钰:?
他三观被刷新了,怪不得昨晚这人先是亲他,诱他上钩后,添柴生火,几次他吻着她有了退意,火气还没压下去,又被勾住脖子拖回去。
到底谁是妖精?
她全程好整以暇,原是根本没把这当回事儿,之前也是亲完他,毫不在意地说着“姐姐跟你玩玩罢了”,扎心扎得老疼,当场把他气哭。
江亭钰不理解纪潇的想法,他特别认真,亲吻也好,欢爱也罢,这辈子他认定了她,行事之时便如献祭一般将自己完整送出,不留分寸。
但纪潇不一样,她显然留有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