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提辖”,饭也顾不上吃了,脚底抹油赶紧跑路。
纪潇与人道谢,被称作“宋提辖”的少年莞尔,眉目端方:“没惊着姑娘便好。在下宋明瑄,乃宁州经略府提辖,旁的本事没有,受宵小之辈畏惧两分。”
纪潇便也报了自己的名字,但没提身份,就听对方好奇道:“说来我也有此疑问,这麂子可是出自姑娘之手?”
他们桌上也送了一小份,麂子肉炸得外酥里嫩,这吃法和火候把控都是独一无二的上佳。宋明瑄遥遥见她,甚为欣赏,还在想着该如何与佳人攀谈,那醉汉一闹,倒是帮了他的忙。
纪潇瞧那一桌,跟这宋提辖一样,都是些武官。想来经常来酒楼吃饭,权当为了小玉,还需招待打点妥当。
她便有一茬没一茬地跟宋明瑄闲聊起来,聊这麂子制法,对方眼眸明亮,谈笑风生,话里话外皆在夸她。
江亭钰拎着柿子酒,刚进酒楼小二就凑到耳边,忧心忡忡道是少夫人被个醉汉骚扰了。
他脸上温润笑意一凝,眉心蹙紧,三两步奔上楼来,一把拉开宋明瑄将纪潇护到身后,浑身的戾气毛都要炸了。
“啊,他不是……”纪潇知他误会了,赶紧解释,却见剑拔弩张的两人同时一愣。
宋明瑄恍惚了下,脸上褪去血色,嘴角僵住,半晌竟喊了声“钰哥”。
这回愣神的成了纪潇,再一看江亭钰眉头紧蹙,见了对方也是一怔,脸色却更难看。
宋明瑄很快恢复了镇定,看了看江亭钰和他护在身后的纪潇:“多年未见钰哥,这位莫非……”
江亭钰话里不善:“这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要搭讪找旁人去。”
周围一时尴尬,一层楼的食客都伸长了耳朵。
宋明瑄默了默,笑了下:“这么多年了,钰哥脾气依旧。有家中托底,恣意不羁,也是一番快意活法,旁人羡慕不来的。”
纪潇耳尖地听出他话里意思,皱眉:“宋提辖,你这话何意?”
江亭钰按下她手背,他一身玄色骑装,背影挺拔,如青松屹立,与身为武官的宋明瑄对峙,气场丝毫不落。
“今日我未婚妻在此,不便与你计较,识相就快滚。”江亭钰冷声下了逐客令。
宋明瑄似乎并不意外:“钰哥还是一贯的翻脸无情,倒让我伤心。”
他看向纪潇:“小嫂子可知钰哥当年的事?听闻嫂子曾因这桩婚事被逼撞头自尽,整个宁州闹得风风雨雨,怎的如今改了主意?”
“我与亭钰曾是最好的兄弟,那些事儿我都清楚,嫂子若有疑问,我可为你作答。毕竟是婚姻大事,还得了解清楚为好。”
江亭钰眉紧蹙,眸底积压的情绪几欲皲裂,浑身紧绷已在爆发边缘:“宋明瑄……”
宋明瑄道:“钰哥你不会怕了罢?想来你让小嫂子回心转意不易,怕知晓了真相,不肯再嫁与你为妻?”
江亭钰脸色泛白,竟没反驳。
纪潇大抵看明白了,她上前一步,也不顾酒楼里多少双眼睛盯着,握过江亭钰的手,感到他指尖颤了下,挣进他手心,紧紧相握。
她笑:“这倒新奇,我家郎君平日温驯如白兔,无趣得很。我倒好奇是什么往事,宋提辖不如讲来听听?”
宋明瑄一愣,他那话说得引人遐想,寻常姑娘光凭这番话就足够吓退了,纪潇居然大庭广众让他直说。要么是真好奇,要么就是绝对地信任江亭钰。
他扫过那两人紧牵的手,脸色有些难看,还真列了些例子出来。
纪潇一听,无非年少轻狂一些溜猫逗狗的闲事,少数出格的,一看就知不是江亭钰干得出来。
江府饭桌上,徐卿与她聊过江亭钰以前的事儿,她知他有过一群纵马嬉乐的狐朋狗友,后来因一桩人命案后彻底散了。
宋明瑄:“江家多有能耐,即便命案在身,也能轻松助他脱罪。更遑论那些芝麻大点的小事?”
此话一出,酒楼里热议沸腾,百姓经不起煽风点火,江家这宁州第一纨绔的事儿本是茶余饭后的闲话,挑到了明面上,讥讽之声也一阵高过一阵。
纪潇打断宋明瑄:“宋提辖,可为你的话负责?”
“据我朝律法,诬告者施行反坐,造言者轻则仗刑,重则流放。我在永州开了一间食铺,前些日子,有人栽赃诬告我不成,被官府判定反坐,得了二十棍刑,罚银三千,驱逐出城。”
她抬高了声,让酒楼中围观众人都能听见:
“这桩桩件件,若与我家郎君无关,便是构陷。宋提辖可敢对簿公堂,承造言之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