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确定……这里就是严蜡匠的住所吗?”纪沉鱼上下打量着面前破败的一排排小屋,泥土砌成的院墙低矮极了,她垫垫脚,就能望进别人家的院子里。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怪味,呛得她皱了皱眉。
“就是这里没错,当初定制这批藏蜡的时候香烛铺子的老板就说了这批蜡只能在西郊严蜡匠的家中制作,据香烛铺子老板的说法就是在这里。”
纪沉鱼顺着秦观绥的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是一个比周围的房子还要破败几分的小院,说是小院,但其实院墙已经塌的七七八八了,剩下几块残垣断壁还强撑着告诉其他人这里是个小院。
殷宁鹤上前两步,仔细看了看那几块已经称不上是院墙的土块,像是自言自语般的感慨道:“看来大家所传的严蜡匠脾气火爆又古怪所言非虚呀。”见纪沉鱼与秦观绥两双锃亮的大眼睛充满求知欲的望向自己,于是又开口解释:“你们看这附近的民居,虽然破败,但都还算整洁,可见房屋的主人只是因为经济拮据才选择住这样的房子,但你们看严蜡匠家,这院墙坍塌的样子绝非是风吹日晒雨淋能做到的,从倒塌的样子看起来是有人有意踹倒的。能这样有意破坏自己的居所的人自然脾气古怪又火爆。”
“或是跟什么人结仇后被报复了。”秦观绥若有所思的补充道。
?
见殷宁鹤与秦观绥一副要探讨下去人家院墙的样子,纪沉鱼有些耐不住性子,“管他什么脾气,我们就是来问他这红烛是不是出自他的手。”说完拿出了手中已经沈言春一阵捣鼓之后仅存的一小截红烛,还有红烛中取出来的小铜片。
咚、咚、咚
纪沉鱼看着殷宁鹤大步上前敲严蜡匠家的破门,木材因为糟烂和破败而变成脏兮兮的黑色,看起来禁不住几下敲门的动作就会轰然倒塌的样子。
“严蜡匠在家吗?”
“谁呀!”半晌之后才有一个苍老又憔悴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我们是安王家的仆役,前几日安王府在您这订购了一批藏烛,今日我们来是想……”秦观绥上前一步回答道。
屋内叮叮乓乓一阵,打断了秦观绥的回答,“严某人一辈子做蜡烛匠,只听香烛铺的掌柜的吩咐,从不接待主顾,几位想要定蜡烛或是退蜡烛,去找香烛铺的掌柜的就是。”
“这人也太狂妄了些,还没听完我们说什么就闭门不见,好歹也要听人把话说完吧。”纪沉鱼语气中有些报怨,小声的嘟囔了一句,没想到这位严蜡匠的耳朵竟然这么好,一句不差的听了去。
“说了不见就是不见!今天既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见!”
纪沉鱼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秦观绥身后缩去。
“别害怕,有我在。”秦观绥的声音虽然不像殷宁鹤一般低沉有磁性,但却像是炎炎夏日的清泉溪流,给人安心之感。
殷宁鹤淡然开口:“由严蜡匠亲手制作的蜡烛出了质量问题这种事情也闭门不见吗?”
话音刚落,那一扇木门便打开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出来的那人看起来倒不像他的声音那般苍老,四五十岁上下的年纪,虎背熊腰,但须发已经斑白,同他身上穿着的满是不知什么污渍,且已经油的发亮的衣服一样,给人一种从没洗过的肮脏感。他那一张酱红色的满是褶皱的面颊尤其吸引纪沉鱼的注意力,与此同时严蜡匠也在上下打量面前的三人。“别以为你们这些富贵人家的奴仆就能血口喷人,再胡说,小心我把你的牙敲掉。”说着对着离他最近的殷宁鹤扬了扬手中的铜锤。
纪沉鱼心下一惊,但见殷宁鹤面色没有一丝变化,反而用眼神上下打量了严蜡匠的铜锤两眼,转过头对着自己开口道:“把东西给我。”
纪沉鱼乖乖的把手中的红烛和铜片交给殷宁鹤,心中暗暗想道:反正我们有物证在手,不怕你不认。来之前她还觉得红烛或许是出自别人之手,然后再放入严蜡匠独有的铜片标志栽赃陷害,但看到严蜡匠这一副凶巴巴的样子,纪沉鱼已经从心底里认为他就是帮凶之一了。
还没等殷宁鹤把这两样东西举到他的眼前,严蜡匠就要扑过来夺去。
殷宁鹤一个闪身,让严蜡匠扑了个空。纪沉鱼在一旁看着直心惊肉跳,好在殷宁鹤这反映迅速。
“严蜡匠给我们说说吧,这小铜片是你的招牌,更是你防止同行打着你的名声伪造蜡烛的工具,这我说的没错吧。”殷宁鹤不紧不慢的开口,语气中没什么多余的情绪,但在旁人听来却极具压迫感。
见严蜡匠本来就酱红色的脸又阴沉了几分,殷宁鹤继续开口道:“这京中但凡用得起香烛的人家都知道出自你严蜡匠的蜡烛的手艺是最好的,严蜡匠能想出这种防止伪造的方式也真是有智慧,只不过……”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只不过你不知道的是有人用严蜡匠你制造的这根助情烛杀了人。”
“助情烛?”显然严蜡匠对助情烛这三个字的反应比听到杀人的反应更大。“不可能,绝对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