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的瞬间,大地起了萧瑟之意。
万物沉于长夜,这是王府最不想看到的光景。
所以每当暮沉,府中上上下下便莽足了劲掌灯点火,极力营造一种白日荣光的错觉,实际上只是贪图汲取最后一点余晖所带来的温暖。
天□□晚,正值清冷,又正值忙乱,后院原本热闹的小花园,因前院设宴变得幽静寂寥,整座游玩的庭院不再留太多人影走动。末了,只剩两队巡逻侍卫在有条不紊的交班,待他们走后,方才从假山处一前一后走出两个身穿素裙的姑娘。
她们手里还提着花灯,显然是刚从前院中偷跑出来。
正自西向东,穿梭于林樾之间。
庭院地形复杂足足走了半刻钟,越走离后院越远,如果晚归被发现,定是要挨骂的。
于是,其中一位姑娘终于耐不住性子,轻唤同伴:“依玉,这么晚了。”
“咱们要去哪啊?”
“本姑娘的玉足快要走废了。”
梁清辞提着裙裾,虽是嘴上抱怨,可还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跟在景依玉的身后,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作为天选之子,今天是她穿来这个朝代的第七天。
因一场车祸被系统强制绑定带到这里,整整七天,她靠察言观色以及原主自身的条件,才得以艰难活下去。
原以为自己会是这个时代的开拓者,可只有真正到了这里,才懂什么叫古人口中的沧海一粟。
因为各种犯规,她已经两天没有吃饱饭了。
如果今天再犯王府大忌。
呵呵,等着饿死重穿吧。
梁清辞饿得眼前不由发懵,干咽了下口水。
高底绣鞋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下一下叩击这石板,惊动林间飞鸟,鸟群倾巢而出,好一阵头顶盘旋,迎着最后的曙光,纵情展翅高翔。
许久不见这般自然之景,促使梁清辞短暂忘记饥饿,忽兴趣大增,不禁仰天观望。饶有心思欣赏候鸟群飞,她先是咧着嘴浅笑,幻想自己是这禽类中的一员。
走着走着,又惊觉身在四方天地,青砖墙高高砌起,凭她的实力无论如何现下也飞不出去。
梁清辞踮起脚尖,跟着这群飞鸟的足迹,自顾自跳了两下步法。
原主和她都是为舞而生,连身段都极为相像。可原主的条件却比她要好太多了,步法轻缓而不柔,身姿挺直而不僵,也许是因为自己单纯热爱,而原主则是为了生存。
想到这,她便觉得挺对不起原主的。
就在梁清辞险些委屈落泪,眼前人轻快地讲话,让她赶紧偷偷抹了把眼眶,强制拉回现实里。
“别急,等下你就知道了。”
听到这般谜语,梁清辞不得不略蹙起眉,继而望向那俏丽的背影。
景依玉回眸一笑,似水的眉目又柔又雾,像极了现在春夏交替的季节,清澈且热烈。
然而她越这般纯善,梁清辞越不敢放松警惕。
众所周知,王府中最不缺人,尤其是女人,从正宫各位佳人,再到后院各种打杂,突然暴毙一位根本不算什么。
并且,谁不知道后院中的女人也跟前院一样,存在敌对的关系。
所有的接触都是以利益至上,各位娘娘喜欢争宠夺爱,而像她们这种无名小卒,则喜欢拜高踩低。
自前几日准备举行王府晚宴开始,所有人默不作声期待这场盛大仪式,企图从中能分得一杯残羹。
原主自小因舞技惊人而入府,为了能在晚宴中展露头角,整日学习舞技。表现好的话,说不定能因此获得王爷的褒奖。
而之所以做这一切,凭原主的记忆让梁清辞知道了,她在暗自攒钱赎身,渴望有一天能像这群候鸟自由南飞。
后院虽不缺人,但同时最缺的是钱。倘若手头能多些富裕,那么以后的日子也将好过很多。
钱乃身外之物,但没钱是万万不可的。有了银子就算熬,也能顺利熬走自己的一生。这对于身份卑贱的人来说,是再好不过的结局。
梁清辞想,也许这就是景依玉邀她过来的原因。除此之外,自己空无一物。
随着路程越行越远,禾春池方向传来的凉意也愈发清晰。
踏脚踩在青石板上,未落的夕阳向她们投来昏黄的霞光。
待余晖落尽,林间只剩飞鸟盘旋,夺走了白日,连同禾春池也失了光彩。
细看池水虽不深,旁边几棵柳树也因暮色的到来而光泽变暗,风一吹疲软的枝条泛起阵阵涟漪,颇有伤感之情。
但架不住俩人站在池边,衣角随风摆动。晚风从针线缝合处灌进身体,很快便激起彻骨的凉意。
最后梁清辞实在受不了,打着冷颤想速速离开:“天色已晚,姐姐没什么事的话就早些回去吃饭吧。”
“毕竟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