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踏入灵堂,里面也多是前来吊唁的人。
孤零零的排位下面,是一副紫檀木做的棺椁。
江丞相穿着白色的丧服站在里面,带着倦色,神色低沉的迎送着来往的人。
凝霜看到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也同样不好受。
江丞相早年丧妻,如今连唯一的女儿也离开了。
眼前这个位极人臣的男人,如今已是孤单寡人。
“贺大人,贺夫人。”
江华疲惫的神色,在看到凝霜的时候褪去了一些疲惫,多了些光亮。
“江丞相节哀。”凝霜走上前去,看着他有些困倦的神色,“还望丞相保重身体。”
江华望着她久久不说话,然后作揖道:“多谢。”
“我可以去上香,看看江小姐吗?”凝霜望着那尊棺椁,“江小姐待我很好。”
江华神色多了些动容。
他主动带她走到灵牌前,看着她虔诚的点香,叩首,然后走到棺椁前。
十二月的雪天里,江璇珠的尸身完好,闭眼沉睡,进入永眠。
凝霜一开始看向她时,产生一种她只是睡着了,还会再醒来的错觉。
可闻到灵堂的香炉味道,听到府里的哀乐,抬眼看着丞相府里四处可见的白布,还有穿着丧服的江华时,突然真切的意识到,江璇珠死了。
胸口再次一阵揪心的疼痛,接着是近乎窒息的憋闷,然后是泪水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凝霜捂着胸口,不断的流泪,喘息,突然的反应让江华的脸都惨白起来。
贺欢也因她这个样子紧张起来,在她快要倒地的一瞬,急忙将她护到怀里。
“周太医还没走远,快叫周太医!”江华冲外面大喊。
凝霜不知道怎么是怎么了。
她与江璇珠只见过两面,但看到她仪容的那刻,情绪上有种无法承受的感觉。
贺欢将凝霜带出灵堂,扶到一处椅子上,看她坐下来缓了一会后,呼吸没有那么急促了。
周子云刚吊唁完江璇珠,没走两步又急乎乎的赶来。
他一边问了下凝霜的情况,一边号了下脉。
“乡君无大碍。”他松了口气,“应是见江小姐最后一面,忧伤难过导致的。”
凝霜离开了灵堂心情平复了些,望着里面的棺椁。
“我与江小姐见面次数不多,但她待我很好,怎么会走的这么突然。”
“生死有命,皆是天意。璇珠的病不是一两天了。”江华轻叹了下,“若没有乡君的药草,还有周太医,璇珠可能连今年秋天都熬不过去。”
江华看着凝霜今日的反应,神色里也带了些担忧:“乡君也请珍重身体。”
府里陆陆续续前来吊唁的人,凝霜不想过多叨扰,起身谢过江华,待身体好些后,离开了江府。
马车开往回宅的路上,贺欢看她逐渐恢复过来,还是多问了句:“好些了吗?”
“多谢表哥牵挂。”她掀开车帘,漫不经心的望着车外。
“以后若有需要我的地方,找我便是。”
“好。”
凝霜只把这些当成了场面话。
这男人都不想跟自己做夫妻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娶了新妇后便江湖不再见了。
贺欢感觉到了她的疏离,却看不懂她的反应。
以前她求自己娶她的时候,也主动提过以后想跟他和离的意愿。
可现在遂了她的心意,她却好像一点情分都不讲了。
往日在府里,她对他的好,曾与她在榻上的亲密,似乎都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贺欢回想着她态度的变化,觉得都是从自己强迫她,弄伤她开始的。
他心里的道德感鞭策着自己,对自己的厌恶也愈发加深。
“到了。”凝霜看着宅子越来越近,站起身来,“多谢表哥送我回去。”
她的自尊心不容易自己跟贺欢呆太久。马车还未停稳,凝霜就急的站起身来,走到贺欢跟前的时候,碰巧车上不稳,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
贺欢急忙护了她一把,凝霜本能的扶住了他的肩,近距离的贴近着他的脸。
“小心。”贺欢望着她,轻声说着。
凝霜点点头,有些拘谨的松开他的肩。
刚站起来准备离开,胳膊就被人拉了一把,身子又再次跌入贺欢的怀中。
贺欢本想等她站稳了便松手,可终究还是有些舍不得,总觉得放手后,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凝霜愣了一些,想挣脱开却发现有些困难。
她不懂贺欢是怎么了,却已经给他贴上了薄情寡义的标签。
“还望贺大人自重,不要做出有损清誉之事。”凝霜冷冷的说,“我已经不是贺夫人,和离书也已经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