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阴暗的牢房内,老鼠在草堆里私下流窜,时不时发出吱吱声。
贺欢被人引到里面,停在一个被绑在型柱上的人跟前。
那人穿着囚衣,身上已经有了好几道明显的鞭伤。披头散发下的视线在感觉到来人后,轻轻抬起来,用贺欢熟悉的嗓音与他说着话。
“好久不见,贺欢,或者庶民该称您一声贺将军。”
金文德脸上挂着温文尔雅的笑意,眼神却直勾勾的盯着他。
“真是世事难料,你我现在真是云泥之别。”
贺欢走到他面前,低声简单了回了句:“好久不见。”
接着,便拿出匕首,一刀扎进了他的左肩膀上。
金文德倒吸了一口冷气,闭眼忍着伤口上的疼痛。
可下一刀又刺入了右肩膀。
接着是左边与右边的大腿。
鲜血汩汩流下,每处却都不是致命伤。
四刀以后,金文德浑身冒着冷汗,控制不住的吸着冷气,却仍用有些嚣张的神色望着对方。
“你恨透了我吧,贺欢。”他颤抖着身子,额头上都是汗。
贺欢低声回她:“这几刀,是让你给我夫人,还有业都大火死伤的百姓赔罪的。”
听到贺欢的话,金文德笑了出来:“怪不得你发这么大的火,看样子我下手的对象没选错。”
打蛇打七寸,他对许凝霜出手,也是觉得贺欢在乎她。
贺欢稍稍给刺入他身体的匕首施了力气,金文德终究是个读书人的体质,一瞬间痛的面目狰狞起来,却紧咬着牙齿。
“小心把牙齿咬断。”贺欢一副好心提醒的样子,“你对付人的手段,比以前还要恶劣,伤了太多无辜之人。”
贺欢一边说着,一边将匕首留在他的肩膀里,防止他快速的失血过多。
“你投靠鲜缅王,对的起自己辛苦考的功名,对得起你母亲吗?”
金文德听到他提起这些字眼,原本还算镇定的神色里突然带了些压不住的疯狂。
他整个人也开始往前挣扎着,任由匕首上的血流的更多。
“你跟我提功名?提我母亲?”他眼神里的怒意暴露无遗,“是谁让我丢了官职,害我变成残缺之身,让我连回金陵的脸都没有?”
贺欢在这一刻,看到了他周身的愤恨。
“是当今圣上,是秦墨!他明明知道是秦放搞的鬼,却任由我被人冤枉!”
他语气里的愤怒毫不掩饰,也公然叫了天子的名讳。
“鲜缅战败,我这个残留余党不甘心,送业都一份大礼不好吗!”
贺欢没有回应他的话。
他还记得那日,这个人在大殿门口被带走的情形,不断的说他是无辜的。
而天子在那日的态度,也是暗示自己不要插手。
最终他虽然留了性命,却落了个残缺之身。
在这一点上,贺欢是同情他的。
如今看来,他也确实做了替死鬼。
但即使这样,他也不该漠视人命。
“终归要怪我金文德无权无势,在百官之中毫不起眼,连个靠山都没有。”
他自嘲了自己一会,神色复杂的看着贺欢。
他终究是不甘的。
自己的家世远优于贺欢,可结局却不如这个当年被他欺凌的陪读之人。
“我终究还是比不上你。”他轻笑着,“罪人金文德恭喜贺将军大胜归来。”
贺欢看着他就这样披头散发,面露疯狂的诉说着自己的不公,没有了往日的体面,任谁看都觉得他像是个疯子。
“你做的事情,若圣上怪罪,便会牵连到你的母亲。”
贺欢只说了这么一句话,金文德就像是被扎住了心口,低头不再看他,垂下了眼眸。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大逆不道之事,但无奈心里的怨气太重,除了报复,他找不到活下去的目标。
沉默良久后,他轻声说了句:“是我对不起我母亲。”
接着,他抬头望向贺欢,眼神里第一次露出问询之色:“圣上会怎么做?”
贺欢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在乎,也不打算隐瞒他,直接与他说了实话。
“陛下没有多言,只让我秘密处死你,不公开你的身份。”
他望着金文德:“也算是给金家留最后一点体面。”
贺欢并没有告诉他,原本他是要被斩首示众,株连自己族人的。
但金文德因为天子的一句话,就这样变成了替罪羊,秦墨或许心里有所亏欠,终究还是没有殃及金家的性命。
而他如今被选择秘密处死,给金家留了尊严,也是贺欢求来的。
纵然金文德做了这大逆不道之事,金家人到底是无辜的,包括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