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么。”
“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这也太敏感了吧。”
“……”
这些话我听过无数次。
好像很久以前,就只有这些话。
所以我保持沉默,我已经沉默了好久好久了,我感觉,我快撑不下去了。
我早就已经承认这真的是我的问题了。我知道自己的思维方式异于常人,所以我尽量地不去发言,不去表达自己的观点,不去跟任何人起冲突,无论什么事,我就一笑而过,从不参与他们的争论,甚至有些避之不及。
不是我胆怯,而是我真的好累。
只是简简单单的活下去,就足以让我筋疲力尽。
我就这样戴着面具,伪装着,苟活着。
直到我藏在包里的药物掉了出来被人看见了,他们的讨论目标转向了我。
“听说了吗,柳颜是个精神病!”
“精神病可是杀人不犯法的,咱可得离她远点。”
“怪不得不合群,原来不是正常人。”
“我怎么这才知道,想想都后怕。”
我听到了。
我没说话,但脑海里的嘈杂却无时无刻不在折磨我。
所有人对我避如蛇蝎,从此我所有的举动都变成了不正常。
我恶心透了这个带着有色眼镜的世界。
我的噩梦逐渐失控,梦中的那些人扭曲变形,那一只只触手缠绕过来,把我的感官剥夺殆尽,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将我淹没,然后窒息死亡。
我看见了一个人浑身是伤,披头散发地疯狂大叫,绝望嘶吼,直到筋疲力尽地倒在满是血污的地上,我才敢颤颤巍巍地过去查看,结果发现那个人就是我。
我开始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我记得有人把快递寄给了我,就在快递站的四号柜子里,那是一只死去的猫。我不清楚谁寄给我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寄给我,但我还是去拿了,因为我不想让小猫死在那种地方,也不想由于我个人原因而给保洁人员带来麻烦。
结果发现那里根本不存在我的快递,四号柜子里只有别人的外卖。
我从那时候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我开始害怕,一度怀疑自己会不会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意识不清醒就会砍人。
我觉得自己得走了,可是我还有母亲。
我开始网上搜索各种器官价格,清算自己身体的价格。我想要很多很多钱,还给我妈。
我知道这样做不妥当,但是我总要留给她点什么,我觉得对不起她,可我这样下去未必就能对得起。
直到有一个人发现我荒唐的想法。
他叫何霄梵,是我前桌。他因为个子高而排在后面,而我是因为被排挤主动去了最后一排。
我那时候唯一感兴趣的事就是在我的画本上绘画。只有在画中我才能找到真正的自由。
我有一次课间空画着画着睡着了,身体迷迷糊糊地往前倾,拱掉了放在桌子最前面的一支笔。笔掉在地上清晰的脆响惊醒了我。
当时我被准假不用跑操,他作为课代表刚从办公室回来坐位置上学习,当时的班里只有我们两个。我没请求他给我把笔捡起来,我想着下节课结束后自己去捡。
然而他很快低头找到我的笔,然后捡起来放在我桌上。
我对他说了声谢谢,然后把笔放进桌洞防止它再掉。
我当时忘记了画本前一页的背面写着的东西了。
他看见了我在上面写下的各种器官,还有后面清清楚楚的标价。
“这是干啥?你要当人贩子啊?”他半开玩笑地说。
“打算学医。”我淡淡笑了下,随口编了一句瞎话。
“你还真是张口就来,学医现在都学怎么卖器官?”他压低声音:“你到底想干嘛,别乱来啊。”
我没说话,他之后也没多问,但是我能明显感受到他的关注。
我很不习惯,我开始刻意疏远他。
我不想给自己留遗憾。
我有一天突然发病,执意要去楼顶,平常走路都费力的我一口气爬了六楼,最后通往天台的门却被一个大锁链锁着,我不肯走,执着地盯着锁链看,甚至在很认真地想怎么打开它。
突然有人在后面叫我名字。
我愣了一下,然后回头看向楼道。
他气喘吁吁地站在楼道口,看见被铁链锁住的门似乎松了口气,撑着墙坐在了地上。
他向我招招手,然后拍了拍他旁边远离楼道的位置。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了。
他喘匀了气息,突然想到什么,把一条长腿伸直从兜里摸了颗糖递给我。
我慢半拍地接过,然后慢一拍地道了谢。
“你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