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牢房被一根根火把照得亮如白昼。阎文应黑着一张脸,硬是将郭精奇手里的通行令牌夺了下来。
“郭氏,你好大胆子,竟敢偷取陛下的通行令牌。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来人,将郭氏即刻押回宫去,听候陛下发落!”
话音刚落,立马几个禁卫扯起郭精奇的胳膊将其强行带走,挣扎根本徒劳。途经那个被铁链困着的人的牢房时,又是那个奇怪眼神令郭精奇费解。眼下顾不上想别的,她边被动地往外走,边听到后面阎文应冷言冷语,“将石杨二人一同关押,既然要同生共死,陛下会成全你们!还有苏大人就等着革职流放吧!”
一路上,郭精奇自责自己的一时冲动弄巧成拙,却忘了想想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当她被推进嘉庆院的正殿跪落在地时,抬头看到的只有漏窗月影下背对着她负手而立的赵祯,院中侍奉的人已被全部遣散。
良久,他才转身慢慢躬下腰,伸手钳住郭精奇的下巴,硬是让她抬起脸看他。力度之大像是要捏碎一般,却在郭精奇发出一声呲痛时松了几分。
“你当朕不会杀你吗?!”他双眼赤红。
“你当然可以,反正后宫女人多得是。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郭精奇声音冷硬,明显地感觉到捏在自己下巴上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只见赵祯两眼圆瞪,喘着粗气,手陡然一收,郭精奇下意识地一阖首。再抬头时已见他大步朝外走,声音冷若冰霜,“传朕口喻,罪奴官妓杨氏明日辰时沉塘,大理评事石曼卿抗旨不尊发配沧州。”
“不,不要!”郭精奇几步爬出去扯住赵祯的衣袖,紧攥着不放。赵祯侧头瞅她,“你是在求联吗?”
郭精奇下意识地点头。
赵祯冷硬道,“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样子!”说罢,衣袖一扯挣脱,大步离开。郭精奇怎么唤他,也未回头。
殿内一片死寂,郭精奇呆呆枯坐在地,喃喃自语,“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样子……我该怎么办呢?我还有什么能去换他们的命呢?”百思不得其解。
与此同时,已回到寝殿的赵祯先是愣愣地呆坐半晌,忽地抬头问阎文应,“她会来的吧?”
“呃,应该,会的。”阎文应不明所以,随口回答。
“是啊,应该会的。”赵祯好似轻声自语。阎文应正竖起耳朵仔细分辨,赵祯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着急事,忙吩咐他准备沐浴更衣。
等将自己收拾干净了,他又命人将床品被褥统统换掉,换成崭新的。
接着又让宫女将殿内燃着的龙延香换成大理进贡的花质熏香,同时又吩咐人叫御膳房酒菜准备。
当一道道菜品一碟碟点心摆满桌,再加一壶桃花酿安置好时,阎文应简直看傻了,全是郭精奇喜欢吃的,顿时心中气闷。
“文应,刚刚在嘉庆院,朕的话说清楚了吧?她应该明白朕的意思吧?”
“嗯,陛下放心,净妃但凡想救人,定会来的。”
阎文应板着脸,嘴上这样附和,心里却是各种恶毒诅咒。在未离开嘉庆院前,他还笃定郭氏必得一死,而如今他深信皇帝是被狐媚蛊惑,否则怎会一再纵容。眼下甚至像个头一次侍寝的小妃子诚惶诚恐地等待主子的到来。真是恨得他牙痒痒,下定决心等班诺法师云游回来,必要请他将这妖孽打回原形!
“文应,去将路上多置些灯笼,夜深了看不清路的。”
“是。”阎文应有气无力地回应一声,满心不情愿地去为“妖孽”掌灯了。
郭精奇冥思苦想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才想到该有的求人的样子。
她把自己收拾干净,换上一身素衣,身披荆条,推门而出。朝着皇帝的寝宫-福宁殿,一步一跪一叩首……
所经之处,遇到的宫女内臣议论纷纷。不出一个时辰,小皇后和惠国公主闻讯赶来,规劝无果。郭精奇固执地继续一步一跪,一跪一叩……
从满心的期待到无尽失落,赵祯枯等了一宿。待到该上朝的时辰了,有气无力地换了朝服。当殿门大开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只见郭精奇手杵着地砖瑟瑟发抖地跪在殿门前,额头的血还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溅在地砖上。赵祯不由地手心一紧,大步过去俯身打横抱起气若游丝的人,一边往殿里去,一边吩咐叫太医。
将人放上尨塌起身时,忽觉袖口被扯住。低头瞧,正触到郭精奇一双祈求的眼神,赵祯直直地望着她,道,“这不是朕想要的。”
郭精奇闻言一脸失落,再无支撑之力地昏了过去。赵祯见状急呼,“太医呢,怎么还未到?!速速唤来!”
阎文应闻言赶忙去催,殿内气氛骤然紧张。所有侍奉在侧的人都诚惶诚恐,就连刚才一同跟过来的惠国公主和小皇后也未敢踏入殿内一步,默默守在殿外。从未见过这个眼中一向云淡风轻的天子如此惊慌失措过。
经太医诊治,郭精奇只是熬夜体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