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可能看不到了,”他语气像个闹人的小朋友,声音柔且轻,“明城好多年不下雪了。”
林希斗争了好一会儿,才迈步推他去。
这场雪比她想象中大,这么一会儿功夫地下已经落白了,车顶、树枝和花坛都缀了点白。
雪花大片簌簌飘落,落得急,仿佛要冲刷掉什么痕迹似的。
林希整理尹晨身上披的毯子时,洛然叫住了她。
他过来时,雪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身后路留下一串鞋印,确很快又在被雪覆盖。
他没打伞,头发肩头和衣服口袋都落了雪,看上去风尘仆仆。
“你怎么来了?”林希哭了一晚上,开口时嗓音意外的沙哑,显得有些困窘。
他也似没想到他们会是以这种情况再次碰面的,面上僵住,良久举起手里的食盒:“我听蓝锦说的,怕你……你们们早上没饭吃。”
她无暇去考究洛然为什么会出现,只是开始催促尹晨:“我们该回去了。”
“我跟他说几句话。”尹晨微扬下巴,带着些无可质疑的意味。
按她往常的性子,肯定是要强行推他回去的,但这次她真的怕他有什么遗憾未完,没驳斥。
洛然也上前走了几步。
尹晨仍看她,大概意思是“她不能听”。
她苦笑,却还是退了几步回了大厅。
看着她融入人群,尹晨才开口。
她的角度只看大得到尹晨的后脑勺还有洛然面如土色的半张脸,完全无法得知谈话内容。
直到洛然把抬头对上她的视线,她方从里面出来。
洛然把保温食盒递过来:“记得吃早餐,我公司还有事要去处理。”
林希接过后仍是茫然的,她不知道洛然本来就只是来给她送饭还是因为尹晨的话才要走。
但结果都是他走了,只留下白茫茫中雪中的一个背影。
她走到轮椅后准备调转方向,但听到尹晨欲要说些什么,又蹲下来。
尹晨的手从毯子里伸出来,一瞬就红了起来。
她把自己的脸靠近些,让他能轻松地碰到。
“今天的雪真美,你也是。”
这话一落,他的手便滑落了,眼皮依依不舍地缓缓阖上。
任林希哭得再悲痛,也没有再睁开。
漫天飞雪仍泼洒着,连下了三天三夜。
明城上次下这么大的雪还是二十七年前。
三天后,萧索世界恢复平常,汹涌的爱意和春色不复再来,没有人记得光是如何坠落的,但黑暗已然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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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晨的后事是尹初雅回来操办的,尹明森甚至没有回来。
根据他的遗愿,他被葬在母亲的墓地旁。
当年,媒体爆料确实没错,只是不够完整。
尹家确实买新了的墓地,不过买的是两块,远离尹家墓地,在极远的郊区。
当年迁进去的是张瑾仪。
林希被允许参加了这场葬礼,毕竟参加这场葬礼的人也不多,尹家相关的只有张晓和尹初雅。
她其实知道尹晨没什么朋友,但是意识到真的没人来送他的时候,还是挺心疼他的。
真不知道他这么多年是怎么一个人捱过来的。
遗照是他十八岁时得一个国际钢琴比赛金奖时,媒体拍的照片。
照片里的少年脸上青涩未消,却严肃地像个长者,不苟言笑。
林希看着那照片就想起第一次去琴房找他时他的模样,但她更喜欢他笑起来的样子。
但她问尹初雅能不能换的时候,尹初雅说照片是他自己挑的,便作罢。
不过也挺好的,自己喜欢就好,不用做任何人眼中的样子。
她好像在陪尹晨回明城这几天哭太多次了,泪水干涸了,最后送他走的时候,没有再落一滴泪。
尹初雅回纽约之前,给了林希几份协议。
林希接过后才知道,他名下的那些房子和车子都过户到自己名下了,她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做的。
包括之前陵南区那套大平层。
“房子里的东西也归你,这是钥匙。”尹初雅又递了一个文件袋。
她多次婉拒后,尹初雅还是把东西交到她的手上了:“这些都是他这些年比赛的奖金和投资理财赚的钱,不是尹家的。”
“这是我哥最后的遗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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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车回家的时候,她鬼使神差去了陵南区那套房子。
一切陈设都与当年别无二致,就是少了人气。
她拿起那架黑色的施坦威上的琴谱时,掉落了一页纸。
上面都是手写的,页脚已泛黄,旋律从未听过,背后隐约还有字。
翻过来后,她发现那遒劲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