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宗揽天地之华,温琢带着林安修行的地方就在山月宗之内,是灵气最为充裕的地方,叶软在宗门前厅拜见,不一会儿便到了。
温琢性格冷僻,宗门之人并不常来拜见,所居留山殿前只有一人站着立候,着一身靛蓝色的华服,披了一件镶了一圈白毛领的披风,正是温琢的三弟子景呈。
宗门虽在山高水长之处,可修道练气宗族之人身体强健,不怕气候清寒,可景呈的凡人半路修道,没有仙根,自然畏寒。
虽然景呈天资不佳,但最知规矩,脑子也非常好使,主理宗门诸事,近些年来山月宗上下井然有序,无一人敢小瞧了他。
见温琢来了,景呈浅笑着施下一礼:“见过师尊,叶软师妹正在殿内候着您呢。”
这样说着,又看向了温琢怀里的林安:“清安这些日子随师尊修炼,看着灵气也充沛多了,想来不日便可修出灵智,师尊也不必日日忧心了。”
他长相温润华贵,说话做事令人如沐春风。
【怪不得以后能一统人界,说话做事滴水不漏,可真是个人精】
是谁?!
景呈惊愕,脸上从来带着的笑都险些没挂住。
一统人界虽是他的宏愿,但一路上必然艰难,他从未对任何人讲过,而宗门上下除了温琢也没人知道他的身世。
难不成是温琢?
景呈面上不显,抬眸试探性望去。
可二人都是情绪不外露之人,明明听见了清安的心声,温琢神情依旧淡漠如霜雪,只是将狐狸又往怀里拢了几分,道:“你有心了,清安之事顺其自然便好,不算忧心,去见叶软吧。”
那看来师尊是没听见那道声音的。
景呈放下心来,又恢复到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模样,循礼引温琢进入殿内。
温琢也并不太惊讶。
景呈本就是心思深沉之人,练气修道一要初心,二要本心,可他二者皆无,只有野心。山月宗不是他久留之地,若是真像清安说的,他能一统人界,也不算辜负了那人用心良苦了。
二人兼一只狐狸走进留山殿内,叶软最是闹腾的性子,以往修行归来,必然是要围着温琢转上好几圈,仔细说说一路上的见闻领悟。
可此间并没有那么个如蝴蝶一般活泼泼的少女迎出来,留山殿冷肃,从主位到两旁摆着十几张藤木的椅子,一满是血污的背影跪在正中,一旁还有个生死未知的躺在地上。
正是叶软。
她头发蓬乱,一身青衣上下都是血污,小脸苍白,被血渍浸染得几乎看不清五官,一手用剑支撑着身形,一手揽着昏迷的那人。
走进一看,那人更加潦草,别说生死了,就连男女也看不出来了。浑身上下血肉模糊,看得林安一阵反胃,连忙在温琢手里蹭了蹭寻求安慰,掌心温暖干燥,透着一股清淡的香味。
温琢看见这一幕,并没有什么表示,甚至连眉头都不曾蹙一下,只抱着林安,坐在了殿内主位上,沉静开口:“这是怎么了。”
叶软勉力向温琢施下一礼,气息虚浮,显然伤的不清:“徒儿两日前在宗门下赤水庄歇脚,不料突遇恶鬼袭击村庄,徒儿学艺不精,与恶鬼缠斗,却还是不敌,赤水庄上下几乎没有活口。”
“生此大变,徒儿不敢耽搁,一上山便赶来禀告师尊”
说到这儿,叶软声音哽咽了几分。她自幼便是天之娇女,虽然修道练剑,但还从未面对过恶鬼屠村这样血腥恐怖的事件,而她身处其中,又无能为力,这些天每每想到,还是心如刀割。
虽然昆仑之变后,鬼族在人间的活动少了许多,可近些年又有反扑的征兆,只是不料现在竟然敢在山月宗脚下作乱。
甚至还打伤了叶软,要知道她虽然年纪不大,可修为确实同辈中拔尖的,若是连叶软都应付不来,那定然是为祸人间的厉鬼。
温琢眉头紧蹙:“让见月山这几日在山下加紧巡防,山下村庄若有被邪祟袭击的,带进宗门来安置。”
景呈在一旁做了个揖:“徒儿立刻着手去办。叶软师妹回来时,见月长老便听闻了这事,登时大怒,此时,已经带门下弟子赶往赤水庄了。”
见月山是山月宗的前锋,主理巡防,探查和处理一些简单的鬼怪作乱之事,山门弟子众多,长老也是一等一的刚正冲动的性子。
“你还有什么事要说?”温琢垂首喝了一口茶,淡淡问到。
若是只禀告赤水庄之事,叶软没必要如此大张旗鼓,再说了,她身边那人还没交代清楚呢。
闻言,叶软咬了咬唇:“这人,在赤水庄舍身救了徒儿一命,徒儿想,能不能留他在师门内。”
“不可。”温琢拒绝地毫不留情,“可以送他去寻山医治,伤好后便让他离开山月宗。”
“师尊!”叶软通红了眼眶,刚想要开口争辩,便听见一道惊讶又带着嫌弃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