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室内寂静无声,时间仿佛定在这一刻。
片刻后赵棠出声“若要儿臣看,首先便查宿州府乡试和这主考的三位考官,其次便查那舞弊的考生,如若证据确凿那便将人就地正法以示公正。”
隆庆帝点点头,接着问“然后呢,其他赶考的学子又当如何?”
“为示天恩浩荡,可开恩科,平众学子心中愤懑。”
“不错,与你二哥他们说的相差无几,”隆庆帝放下茶,赞道“阿棠聪慧,那你再说说,这考官还有涉事考生怎么查,如何查?”
一番话下来赵棠说了个口干舌燥,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润喉。
“依儿臣的意思,可派人前往江南暗查此事。”
“听你这么说,你已经有人选了?”至此,隆庆帝一改先前漫不经心的姿态,眼神锐利。
赵棠接触到那眼神有一瞬的慌乱,起身跪地垂首低声道“不瞒父皇,儿臣想去。”
只有赵棠自己知道,跪下的那一刻她攥紧的手掌心中全是细密的汗,全身紧绷,华服下的身躯都有些颤抖。
“这是做什么,孤又没责怪你,”说着从榻上起身,伸手扶起地上的赵棠,“想去便去吧,国事即是家事,你身为皇家公主,自然也是有资格管上一管的。”
“江宁府一带是你的封地,便去看一看,玩一玩,回来给孤讲讲。”
赵棠点头,低声应“是。”
隆庆帝坐回原位,摆手,“去吧,孤与你母后有话要谈,你且回宫整理行装,不日便随着钦差下江南。”
赵棠再次从圈椅上起身屈膝行礼“儿臣告退。”
赵棠这一走便是过了两三个时辰,天色渐暗时秋曼姑姑叩响了她凤栖宫的宫门。
隆庆帝午歇过后没有久留便回了大明宫理事,陈皇后担心她没出过远门应付不来,命秋曼前来请她去建章宫。
陈皇后独身一人坐着,昏黄烛火之下,影影绰绰叫人有些恍惚。
“母后。”赵棠屈膝。
“过来瞧瞧可有什么缺的,”陈皇后招手,“你生在玉京,长在玉京,打小没出过远门,封地远在江南,母后不能陪着你前往,一路上可要照顾好自己。”
今日父女俩的那一番谈话已经足够让陈皇后确定此举必成。
赵棠紧挨着陈皇后坐下,笑道,“知道了,儿臣带着轻霜她们呢,早早便准备好了。”
说完又想起了白日里的事,皱了皱鼻子,“今日可吓死儿臣了。”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什么死不死的,”陈皇后手指点了点赵棠的额头,“你啊,什么都好,只是经的事太少,若非你父皇今日有些心绪不宁,早被看出端倪了。”
赵棠默了片刻,不得不承认今天她的反应确实是太过了。
陈怀芷见她沉默不由笑笑“君王向来喜怒不形于色,阿棠,这条路上你还有的学。”说着将一张写满字迹的纸张递给了赵棠,“这是江南官场上与陈家交好的人家,以防万一你且记下,必要时刻也许能救命。”
赵棠接过那薄薄的、仿佛重逾千钧的纸,一字一句的看过去。
半柱香后赵棠抬头,她已经将名单上的内容记完。
“可记清楚了?”陈皇后问道。
“记清楚了。”赵棠点点头,抬手将那张纸靠近烛火,顷刻间那份举重若轻的名单便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陈怀芷看着赵棠的动作露出赞许之色。
生在皇家,做人做事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不能给别人留下把柄。
所有应该秘而不宣、不能公之于众或者是对自己不利的事要么藏好、要么销毁。
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藏的了一时藏不了一世,最好的法子便是如这般彻底销毁。
显然赵棠做的就很好。
这一份名单不说能引起朝堂震动,举国震惊,但将江南官场上的人换个大半还是做得到的。
百年世家从来不是说说的。
那份名单上,上至贵族官员,下至贩夫走卒都考虑到了,似乎各行各业都有。
赵棠心惊于这份名单的同时又庆幸自己多了个保障。
除此以外她还想到了一个问题:百年世家,如此大的权利,天高皇帝远的,地方百姓可还知今夕何夕?还是否记得当今年号为何?
现在思考这些有些不合时宜,但赵棠还是将这件事放在了心里,这是一件亟待解决的事。
待陈皇后将方方面面都嘱咐好后赵棠才坐着轿辇回了凤栖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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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大朝会上又有官员再提江南乡试舞弊案。
隆庆帝端坐上首,肃目威严“众卿对此事可有见解。”
原本窃窃嘈嘈的声音一瞬间消失,大明宫中安静的能听见一根针落下的声音。
底下的百官你看看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