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获全胜。
杨光难得的心绪翻涌,在豪华的办公间来回踱了几步,就给教师办公室拨了内线。
“把曲一叶找来。”
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想等到曲一叶主动来找他,但现在,欲望当前,那些狩猎的耍弄把戏都得往后稍稍了。
曲一叶是直接去的仁和班教室。
她几乎一夜未睡,却半点不显憔悴。班上的学生见了她都有些胆怯的意思,曲一叶则盯着那个曾经属于苟勇敢,如今却永远空置的位子,有些怔忪。
她在湖里吃到了苟勇敢的碎念。
苟勇敢并不是天生就不勇敢的。
当他一两岁靠着身体的感知探索世界时,苟妈妈暴躁地把他丢到围栏围成的小小天地里。
“别给我添乱!”
他再三再四地“越狱”。
苟妈妈忍无可忍,给了他脑袋一巴掌。
“小兔崽子,你是生来讨债的啊!?让你乖一点你听不懂!?你这样的怎么会是我的小孩!?”
苟勇敢并听不懂苟妈妈的话,但他听得到那放大的分贝和不耐烦。他吓哭了,招来了斥骂的恶性循环,直到他终于学会坐在原地闭嘴,他和苟妈妈之间才达成了和谐。
“哎呀你家小子真乖,这么小就这么听话,不像我家那个皮猴子。”
于是苟妈妈带着苟勇敢时能听到这样的赞美,她心情很好,苟勇敢的颈扣就能被松开,让他得以喘息。
苟爸爸向来是不管苟勇敢的,偶尔才会有一些亲子互动,每到此时苟勇敢都很兴奋,他觉得爸爸和妈妈是不同的。
直到那一次,妈妈临时有事,只剩下爸爸带着他去小公园玩耍。苟勇敢激动得心儿怦怦的,他破天荒地爬上了他一直不敢上去的最高的滑梯,他想把这次挑战作为献给爸爸的礼物,尽管他也不知道这能不能算礼物。
“爸爸,看我!”他挥着手。
他的爸爸坐在公园的椅子上,全神贯注地戳弄着手机。
“爸爸!”苟勇敢有些着急了,更努力地挥手。
“你滑不滑?快一点!”后面的孩子们等不及了,推了苟勇敢一把。
谁也料不到的,他就这样头朝下滑了下去。因为错误的姿势和重心,他在半空中冲出了滑道。
……
当他恢复意识时,是爸妈在旁边争吵。
“你要死了你,让你看孩子你在旁边玩手机!”苟妈妈呶呶不休,他们似乎已经吵了很久,把护士都惹来劝架。
“唧唧歪歪有完没完!”苟爸爸出其不意,蒲扇大的巴掌狠狠盖到苟妈妈脸上,围观人惊呼一阵,连忙把两人拉扯开。
苟爸爸脸色涨红,犹不解气。
“臭三八,老子帮你带孩子就不错了!你问问其他人家里都是谁带孩子的!?你见过哪个婆娘像你这样把孩子丢给自己男人的!?”他一转眼,看到苟勇敢清醒了过来,狠狠一脚又踹在苟勇敢病床上,发出仿佛垮塌的吱呀巨响,“都他妈你惹的!□□|崽子,让你逞能!你知不知道你住这院要吃掉老子多少钱!?”
“这位家长,你再不冷静我只能请保安带你出去了!”护士长强作镇定高声喝止。
各样的声音交杂在一起,模糊了苟勇敢的记忆。他不记得后面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后来他就成了现在的自己。
谨小慎微,不做任何可能冒险的尝试,蜷居在苟爸爸和苟妈妈圈定的安全的壳子里。
但他到底还是勇敢了一次,为一个不过几面之缘的同学,为曲一叶。
他无声无息地死去,但他留下的定格在那一刻的碎念,却是欢畅的。
他仿佛又回到了一两岁的自己,因为无知而探索着,因为萦绕在身边的所有未知而发出期待的喊叫。
他笑呀,笑着。
“曲一叶,出来。”孟晶晶脸色阴沉地敲了敲教室后门。
曲一叶的回味被打断了,她平静地起身,依言走了出来。
好闻和不好闻的味道,差别竟如此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