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风景(如果这也可以称为风景的话)都会瑟缩得迈不动腿。
就在我几步之遥的地方,耸立着阒无生气的东西,那是绞刑架无情的线条,一座从此岸通向彼岸的钢铁桥梁,它上头的斑斑红痕,在晦暗的环境里散发出微弱的幽光。
这绞刑架犹如一位可怕的神明遗忘的玩具————不,应该是那位庄园主极为看中的玩具,并将它精心安放在这里。它的身体轻盈自如地刺向永不见曦月的天空:只有乌鸦没有料到这残忍的工具阴惨的意义,正无拘无束地在它四周飞翔嬉戏。
(对绞刑架的描写借鉴了茨威格对断头台的描写)
冰冷砭骨的寒意将我包裹,深深地渗透进内心深处:真正的求生还没开始,“游戏”的布景已经叫人半步迈进了死亡。
我浑浑噩噩地去了最近的密码机前,原先设想的各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都派不上用场:一个吓得半死的人,还知道修机已经不错了————不知道该向谁祈求原谅我在“无畏”方面的平庸?
极易受惊的人在听到枯草传来动静时,没有吓得晕头转向算是个成就,而来的人是队友则算是次走运。
凯文跑到我面前,和我一道折腾起这不停抖动的密码机。
我停下来,忍着头皮发麻环顾四周,决定要去另一个密码机把这个让给“远道而来”的他。
“不,别过去。”
凯文把我的注意力叫回去,密码机不时闪现的电流将他漆黑的眼睛映出亮蓝色的光泽。
他腾出一只手来调整牛仔帽,好叫帽檐露出更多视野:“一起修。”
“啊?不是合修会减速吗?”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出于新人对前辈的信任,我还是一刻不停地照做。
“虽然合修减速,”凯文许是习惯了身处这种场所,语气轻松闲适得丝毫不见生死存亡的紧绷,“但是,只要你在身边,我分分钟拿下这台密码机不在话下————”
“啊?”我手一抖差点炸机,还好勉强校准了。
对面的男人还似笑非笑地瞧着我,手上的工作倒没停……我只能埋头修机以掩饰我不知道该怎么回话的尴尬,结果这位阿尤索先生,丝毫没有一丝不自然地、继续找着话题闲聊起来。
比如他在农场长大,是美国西部的牛仔啊,比如他以前在旷野上控制牛群啊,比如入夜后就在星空下燃起篝火啊,又比如进入庄园后没有马骑了啊……
所以这年头还有牛仔吗?等等,考虑到庄园奇怪的时空,估计他真的是那种西部牛仔。
对我这种现代人,西部牛仔当然是个活跃在文学、电影与电视作品中的形象,通常都是骑着快马风驰电掣,形象威猛而洒脱的马背英雄————这种代表了个人主义和自由精神的经典美国形象,逐渐被打造成传统男子汉气概十足的模样,也因此……比较适合把妹。
“幸运小姐,幸运小姐是中国人?”
正如同对面这位!
他似乎全然不担心他的唠嗑会引来监管者:“庄园主怎么连这么遥远的女孩子都不放过!”
说着还做了个愤愤不平的表情,又说在庄园里他一定要保护好我。
此话当然很感人,如果忽略他气定神闲悠然自得的语气的话,而且,他下一句就是:“当然在庄园外面,我也愿意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活像是老电影里面,那些偷香窃玉的高手向每一个女士卖弄风情的样子!何况凯文真的很有黑白时代的感觉————或者说他本来就是那个时代的人,身材高大、强健有力,然而我唯一的感觉是:先前是觉得他很热心,但没想到居然是有些……轻率。
我和他才认识多久?我无语地听着他向我表“忠心”,嘴上应付着手头还得修机,心里面则已经丝毫不怀疑:他这样的话语,肯定对每一个刚进庄园的女生,都说过不止一遍!
头顶的灯正是此时大亮,在晦暗的环境中一下子叫我眯起了眼睛,而还没回神,我就感到了身体的腾空————
“喂!”
这动不动抗人的操作让我下意识地去推他:“怎么了?放我下来才好行动啊!”
凯文一把将我的手按下去,说要带我下一台,“这里已经暴露了”。
“我自己能走……”
我发现我根本挣不过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围的场景随着西部牛仔的昂首阔步迅速后退,而且,他扛我的姿势吧,更像是那种抱孩子的操作,只不过我的身高需要我趴在他肩上维持平衡————这样不利于逃命啊!这人就不担心监管者突然……
我这时在心里偷偷抱怨着凯文的不靠谱,殊不知自己早已在无形中,忽略了周边环境给心理造成的压力:凯文要做的正是如此,用一堆看似轻率不可靠的花言巧语和行为举止,使我在不知不觉中用最快的速度适应了“身处这个恐怖的场所”;使一个虚弱无力、胆小怯懦、谨小慎微的新人,在紧要关头还有可能凝固心神,将全部力量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