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爱上什么人了。
我在十年前,就异常地爱上了并非人类的逆刃之鞭————没有回应地爱着,深深地,静静地:夜晚消磨于月亮,计划私奔和隐蔽山林,为他梦想光荣,身体与灵魂的折磨,因战争的噩耗而牵肠挂肚,我仔仔细细地经历过。
人的心里有一间禁室,我把爱情密密封起,但是没有加以毁坏————这间禁室,在十年的岁月过后,终于以一个猝不及防的、却又日思夜想的重逢而启封。
他听完我不知不觉声音发颤的讲述,终于肯转过身来,取下了那身冰冷的伪装。
帽子被倒扣在窗台上,面罩被揭下:他和十年前一样年轻,一样英俊,尽管当时我根本没有看清他的脸。
我仰起头热泪盈眶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受伤了?你需要鲜血对吧!”
他轻缓地摇头:“没事,只是定期的补给断了,恢复时间还没个准信。”
……一个饥渴又隐忍的血族,没有什么的诱惑力比得过新鲜的少女血液,我的伤口还泛着血丝,饶是逆刃之鞭厌恶血族本能,也无法否认,他也需要的事实。
我被他放到窗台上,他蹲下身握住我受伤的那只手腕,冰凉的薄唇轻轻蹭过去。
“……”
逆刃之鞭的嘴唇在上面停留了片刻,我甚至能感觉到獠牙时不时滑过伤口,他却又停下了动作,抬起眼睛看我:
“我没能就下太多人,更没能肃清罪恶,反而和黑暗难舍难分。”
我用另一只手穿插进他的头发里:“你没有罪,在这个无情的时代你是唯一的救赎……当年的废弃村庄里,无数教会的血猎、神职人员来来往往,为逝者落泪的却只有你。”
红色的目光垂落下去,我骤然绷紧了身子,尖锐的獠牙刺进了那片伤口。
我却感觉脸上烫得像火在烧:这片伤口是我刚刚自己咬出来的啊!他这岂不是间接……
更何况他咬上来时,我没有想象中的剧痛,反而是麻的,甚至于酥的……细细的、电流似的感觉,从手臂蹿遍了全身,我连忙用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捂住嘴,防止自己呻/吟出来。
血液的流失感居然这么……一瞬间,我忽然理解那些出卖自己,去给血族中上层做血仆的同类了:就这样被吸血根本就是极乐,简直是,直接死了下地狱也愿意!
所以逆刃之鞭松开我时,我几乎神识都有点迷茫地,靠在光秃秃的墙壁上气喘吁吁了,弄不清这种眩晕是因为贫血,还是别的羞于启齿的事情。
我感觉自己被从坚硬的墙边抱起来,倚靠在稍微柔软些的地方,是他把我抱在怀里,好让我逐渐从不清醒的状况里稍微恢复一点。
回过神时手臂已经被仔细地包扎过了,逆刃之鞭冰凉的手握着我,却叫我凭白感觉到了暖意。
他将一枚金币放在我的手心:“……谢谢你,逆刃之鞭孑然一身,无以为报,除却这点身外物能帮到你的生活。”
“你当我卖血呢?”我不肯收,掀起眼皮淡淡地瞄他的红眼睛。
“我总不能什么都不给你,这世道一个女孩子谋生本来就难。”
“你要真想报答我。”我感觉自己嘴角漾起一丝甜腻,方才的余韵又涌了上来,居然叫勇气凭空而生,“和我睡吧,我知道你不会停留也无法停留,就用一夜换我一世的爱情吧。”
我以为我的大胆会震惊他,逆刃却只是软和了脸色的冰霜,抓着我的手强迫我收下那枚金币。
一种像是对待小孩子的态度,他把声音放得轻轻的,有些像小夜曲:
“不行,说教的话我就不提了,只一点就不行:我明天就得启程,而现在你失血的量已经接近危险值了,血族对血的渴求压过一切欲望,即使在男欢女爱时,最重要的欢愉也是吮吸彼此的鲜血,如果我与你……你这个状态,很可能活不到天亮。”
讲这话时,月光在他深邃的面容上雕刻出了精妙绝伦的阴影,我忍不住痴笑,身躯贴上他的臂膀:
“这世道本来就朝不保夕,做个风流鬼也算没白活一遭。”
然而逆刃之鞭的冷静哪是我能摇撼的?他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臂:
“几百年了,我见过的人不计其数,也不乏因为一些举手之劳的份内事,而倾心于我的……如果我来者不拒,也不值得你的真心了。”
我抬起头呆呆地看着他的眼睛,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是啊,我只是他生命中转瞬即逝的过客,我把一生的钦慕交付,可他其实能得到许多,每个人都要这么一夜,那他算什么了?
可是能不能多停留一点?我的眼影突然现出了重影,我知道他想让我昏睡过去,可是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倒下去前不甘心地伸出手:我还不知他叫什么名字。
但是来不及了,没有人能抵抗血族的眼睛,我跌入了深深的眠梦。
再次睁开眼时,原以为会消失的人居然就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