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与手掌一阵阵地发麻肿胀着,我虽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惩罚,但始终无法收敛自己的泪意,只能自己偷偷摸摸地憋回去。
“凌世,”
父君察觉到了我的异动。他叹息着将戒尺摆在了一旁,又蹲下/身来,抬起了我的脸,小心翼翼地避开了肿胀的地方,用自己的衣袖替我擦去了眼角残留的眼泪,对我道:“你要知道,这天下谁都可以犯错、谁都可以掉眼泪,却唯独你不能。”
“你我应该都无比清楚王朝如今的状况——内有国库空/虚,军队衰弱,世家大族盘/踞相互勾/结,地方官员滥/用职/权、鱼肉百姓;外有异族虎视眈眈、随时准备从我们的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说着,父君手上的动作缓缓停下,大拇指指腹轻轻地压在我的右眼角上。
“凌世,这是你母皇的错,但我们却需要由你来纠正一切…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儿臣明白。”那时的我毫不犹豫地答道,“儿臣会纠正这一切,予天下太平,保百姓无忧,让这天下苍生,再无纷争。”
“凌世…”父君又一次叹息着,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就仿若是在托付给我什么重要的东西那般,语气额外地郑重,“你一定要成为一个好皇帝。”
我明白父君的忧愁。——我的母皇正在将赤凰王朝推入危险的境地,凰氏一族的统治岌岌可危,而作为当今仅有的两位皇女中唯一继承了赤凰血脉的那个人,自我出生那一刻起,我的命运就已被注定。
我必须成为一个好皇帝。
也只能成为一个好皇帝。
纵使这条道路道路遍布艰难险阻,纵使手下的官员尊我、爱我,却唯独不忠于我,我也必须咬着牙走下去。
然而令我和父君都没想到的是,王朝的情况远比我们看到的还要糟糕得多。
在我十岁那年的冬末,幽州突然发生了决堤,大量民众流离失所,加之地方政/府处理不利造成了大规模的饥荒与瘟/疫,使得不少百姓为求活命纷纷向南逃窜,却又是在将瘟疫分别带给了颢州、朱州、炎州、玄州、变州等地,致使各州境内发生多次小规模暴/动,并最终引发了起/义。
不知是何原因,五州刺史从始至终都未曾将此事上报朝廷,而是悄悄将灾难隐瞒了下来。一直到叛军手中的刀剑已经对准均州,苍、阳两州发来急报求援,朝廷才知原来竟发生了此事。
“荒唐!怎会有如此荒唐之事!?”
傲雪殿内,父君暴怒着砸了一个又一个的瓷器,他气得眼眶都在发红,平素注重的礼仪守节皆被抛之脑后,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用尽各种脏话发泄:
“一群废物!”
“怎么可能会不报?!这可是在造反!他们怎么敢不报?!”
“赵喻!!!”
我透过门缝看了一会儿,瞧着父君似是没有一时半会停不下来的样子,便干脆叫附近的侍卫们先行退下,自己则一个人留在这里守着父君。
临走前,我忽地想起了什么,随手拉住一名侍卫,嘱托他道:“…等等,替我去看一眼母皇那边的情况。”
那侍卫虽有些犹豫,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应下:“是,殿下。”
擅自打听天子行踪乃是大罪,可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站在傲雪殿外,父君砸了多久、我守了多久,还顺便代他暂时推拒了其他妃子的拜访。期间那名侍卫向我回禀,说母皇那边非常平静、什么反应也没有,甚至还又传召了一名贵君过去侍寝。
意料之中的结果。
这么多年来,我早已熟知母皇的荒唐程度,现下也不过再清醒了一次。
谈不上失望,也不至于愤怒,有的仅仅不过是惆怅。——我不知道赤凰王朝究竟还能再撑多久,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否能够替母皇弥补她犯下的这些错,更不知自己是否真的如父君所愿、将王朝拖回到正轨上。
...我真的、能背负起一整个王朝的责任吗?
想到这里,我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而后挥挥手、才刚让那名侍卫退下没多久,就被父君叫进殿内。
昔日干净整洁的傲雪殿如今已是一片狼藉,满地的碎瓷令人有些无从下脚。我小心翼翼地踩过每一处安全点、鞋底碾碎瓷片不断发出“咯吱”的声响,终于顺利抵达了父君的面前。
“父君唤儿臣来是为何事?”
我半垂着眼,看着脚下各种混杂在一起的碎物,正犹豫着不知自己要不要跪下之时,就被父君一下摁住肩膀跪下。
我对他向来毫无防备,因此直到膝盖传来一阵剧痛时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却被父君死死摁住、动弹不得。
“凰凌世,”
他对我说,
“我要你发誓,誓要做一代明君,此生为国为民,扶王朝复兴,若有违背,当即天打雷劈,五马分尸,且死后亦尸骨无存,受万人唾骂。”
我一时愕然,竟连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