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嗓子干哑得厉害,半晌,才辨别出眼前人。
萧询修长的手覆于她额间,带来一分冰凉。
高热使得脑中混沌,一个念头迟钝地告诉她,眼前之人暂可信任。
她重新合上了眼,觉得自己无比疲惫。
……
外间隐隐有些亮光。
正拧了凉帕子的侍女惊喜道:“郡主醒了?”
瑜安声音喑哑:“什么时辰了?”
“回郡主,酉时了,您睡了一日夜。”
她一壁扶郡主坐起身,一壁唤来人。
这场风寒来势汹汹,医者把过脉,去外间桌案上给药方更换了几味药材,将方子拿与厨房熬药。
“郡主可想用些什么?”
瑜安没有胃口,只撑着喝了几勺米粥。
身上的寝衣不知何时已换过一件,服过药,她重新睡下。
一整夜都是时梦时醒。
因觉得冷,侍女为她加了一床锦被。
“陛下,郡主醒来喝过药,现下重新睡熟了。”
高进适时进言,白日里陛下照看郡主,直到晚膳时分方有闲暇。
“陛下不如也早些安寝。”
萧询倒还没有睡衣,回书房中处理过搁置一半的奏疏,方才回房歇下。
……
最后一次从梦中醒来时,晨曦已现。瑜安靠在床头,将零零碎碎的梦境拼凑出些完整的记忆。她披了件衣裳,静静等着天明。
用过早膳喝药时,萧询到了。侍女搬来圆凳,请陛下在榻前坐下。
黑漆漆一碗药汁闻着清苦,饮下更是苦到了舌根。
萧询递来一块果脯,瑜安接了,总算压下些苦意。
侍女收了药碗退下,屋中不知何时只剩了他们二人。
虽是独处,瑜安竟没什么不自在之感,只拢了拢锦被。
“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萧询开口,察觉到对方陡然凌厉的目光。
他轻咳一声,并非有意观之。
瑜安昨日昏睡,侍女为她更换被褥时,本就宽大的寝衣松松滑落一半。
那伤疤在肩胛处,半指长,在白皙细腻的肌肤间格外扎眼。
他们二人本就做尽了亲密事,彼此早已熟悉。
瑜安道:“不慎让羯族长枪伤的,没有大碍。”
偷袭者的项上人头,也被长兄当场斩落。
那一战他们赢得很漂亮,区区小伤,不足以挂怀。
屋中沉默片刻,萧询道:“医者道你不单是风寒入体,亦忧思过度。”
或许他不该告诉她昔年那些旧事。
瑜安移开目光,并不想看到萧询眸中的关怀之意。
“这两日,给陛下添麻烦了。”她道。
病来如山倒,算是欠萧询一个人情。
话语中的客套与疏远,却刺痛了帝王的心。
陪着她坐了一会儿,见她神色恹恹,萧询起身:“你好好歇息。”
“多谢陛下。”
……
回到书房中,萧询道:“传话给宫里,寻些上好的祛疤药来。”
“奴才领旨。”高进立刻着人去办,无需过问缘由。
雨势渐停,萧询收了手中奏疏。
原本以为,瑜安只是同自己置气,才宁肯在外受苦,也不愿回到他身边。
就好像她在病中,半梦半醒之间,对自己依旧是全然信赖的。
守在屋中时,他从不觉得照顾瑜安是一种负担。
他很喜欢她依赖着自己的感觉。
可清醒时,瑜安眼中的疏离,全然不似作假。
雨丝纷乱,像极了帝王的心。
“陛下,”午后时分,西厢院的护卫来禀,“方才魏宁侯府的二公子来过,将郡主接走了。”
萧询手中御笔一顿,最后只淡淡道:“好。”
护卫告退,西山兵营离此处别庄不远,郡主用过早膳便命人递了消息出去。
陛下从未说过不许郡主离开,郡主既坚持要走,他们自然不敢多拦。
……
回城的马车上,叶琦铭叮嘱车夫行得稳当些。
“好端端的,怎么染了风寒?”
“淋了些雨,不碍事。”她咳嗽几声,叶琦铭道:“该早些给我传话的。”
他告了一日休沐,将妹妹护送回靖平王府。确认无碍后,方返回军营之中。
王府内有长住的医者,随靖平王南征北战,深受信赖。
不过是一场小小的风寒,瑜安亦不想闹得王府兴师动众。
小叔叔那儿自然是瞒不住的,是以他来时,瑜安一五一十交代了清楚。
顾昱淮盯着小侄女喝完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