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他为什么能那样顺利地坐上皇位?难道真是我吃错东西中了毒,所以恰巧把位置让给了他。”
他一字一句:“这一切都是拜他的好母后所赐。当时父皇病重,时日无多,她在我的吃食中下了毒,毒物难解,我不得不去江南养病,一去便是五年,连父皇的最后一面,我都没有见到。”
我如遭雷击,下意识觉得他在骗人,反驳道:“戕害皇子乃是大罪,既然像你说的那样,又为何无人指证林皇后之罪?”
他不见慌乱,反而笑了:“我走后不久,林氏就无故‘自尽’,明胭,你以为是为什么?”
我意识到什么,只觉得一阵寒意从头传到脚底。
当年温琼为养病离京,前往江南不过一月,林皇后便薨逝了。天家注重颜面,对外说是自尽而亡,可温琢却说过林氏并非自尽,而是被人逼死的,会不会就是因为······
“我父皇本就不喜林氏,若非前朝逼迫,怎会抬举她为继后,还生下了温琢。岂料她野心如此大,妄加干政不说,还想插手皇储废立,让自己的儿子当皇帝。”
“她这样做,无非就是为了给温琢铺路。可他现在拥有的一切,本该都是属于我的!”
他眼中满是仇恨,却又仿佛带着扭曲的痛快:“他一定不明白吧,为什么父皇不喜欢他,老祖宗也不喜欢他?那都是他自找的!”
“皇兄,你在说什么?”
一道轻轻的声音从花园外传来,是温琢直挺挺站在远处,苍白的面上满是茫然,不知听到了多少。我
忽然想起这里是明乾宫,睁大眼睛看向温琼,见他一丝慌乱都没有,反而挑衅地看向温琢,甚至有毫不掩饰的快意。
他是故意的······
过去那些事情,温琢显然毫不知情,短时间内难以接受。
他情绪反常的平静,放空的双眼如同谁也没看到,反常地退后一步,背过身就打算走,嘴上不停地重复:“孙廷忠,快去查,给朕查······”
“陛下!”我惊呼一声,一把推开了温琼。
他没有听见,又也许是听见了,但没有回头,摇摇晃晃走了几步,力气终于被抽干,朝着地面直直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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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琢彻底疯了。
记忆里温柔又细心的母亲突然变成了戕害兄长、不择手段的毒妇,这让他如何接受?他不相信,即便气急攻心晕倒,醒来后也不肯歇息,强撑着起来,坚持踏上了前往行宫的路。
他等不及调查了,要立刻见到养病的太皇太后,亲自询问过往发生的一切。
我在宫中等他,几乎到了深夜,他终于归来。
当寝殿门打开,与我四目相对时,他还笑了一下,语气如常:“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他这副模样,让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我有些慌,不禁上前一步,“在我面前不要假装,温琢。”
他眼中一颤,仓皇别开了头,步履凌乱中没能站稳,摔倒在地上。
我和他身后跟着的孙廷忠都吓了一跳,忙赶上前想要搀扶。他却像感受不到疼,也没有站起,而是稍微迟钝地抬头看我,没头没尾道:“阿胭,母后不是好人,她有罪。”
看来太皇太后给了他一样的答案。
我心头狠狠抽了一下,又听他说:“可她都是为了我,我才是真正的罪人。”
这些事我不曾经历过,也分辨不出什么大是大非,只是斟酌着话语,努力想要给他一些苍白的安慰和希望:“怎么会呢?皇家夺嫡成王败寇,流血牺牲都是常有的事,这不是你的错——”
“不!我从来不想当皇帝,我不要抢皇兄的位置!”
他慌忙摇起头,急切地抓住我的手想要证明,想到什么时,眼中那点微弱的光又轰然熄灭,“可我还是坐在了这个位置上,我抢走了他的一切。”
孙廷忠待温琢最是忠心,大悲之下也没了主意,那双老眼含着泪,六神无主地说出些荒唐的话:
“不若陛下让位于豫王殿下,主动将皇位归还,想来豫王会明白陛下的心意。天下之大,总有容身之所,老奴愿追随陛下一起,一同远赴封国就藩······”
“对,你说得对。”
温琢竟真的听了进去,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死死攥着不肯放开。
他站起身,一边喃喃:“我去写禅位诏书,我们都离开这里,我带你们走······”
话没说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那双无助的眼睛凝望着我,渐渐蓄满了痛苦的泪。
“就算皇兄肯放我走,你怎么办?他一定会抢走你,就像我抢走了他的皇位那样。”
怎样做都不行,他几近崩溃,我却在钻心的疼痛中,无意发现了一点微弱的光芒。
如果温琢真的将皇位让给温琼,他和戚家就没有了冲突争斗,到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