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恪斩钉截铁道:“我觉得眯眯眼都是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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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五号,学校礼堂召开宣讲会,邀请部分优秀学生总结高中经验。今年一中出了个理科省状,人口稀少的T市被放在省级报刊的教育版面上风光了好一把。可状元不同于以往,没有接受任何媒体采访,在公众场合露面还是头一遭。
礼堂里坐满了人,其中还有搬摄像机的记者。许恪坐在第三排,有种患社交恐惧症的前兆。
班主任锃亮的脑门就在她左前方,聒噪地谈论自己班上几个考得好的学生,除了许恪。
实验班的同学首先上台演讲自己准备好的PPT,全部正装出席,赢得一片掌声。许恪后悔答应越然来了,这要她怎么面对大家,她没有做PPT,因为根本没有东西可以倾诉。
她掐着时间僵硬地扯了五分钟,面部表情还算正常,象征性地感谢了一下老师和同学,看见班主任不屑地嗑着瓜子。
许恪突然发自内心的悲哀,三年的时光被荒废成杂草,毕业的洪水一冲,记忆里丁点也不剩。
没有一点值得她珍惜留念的东西。
她喉咙干涩,握紧话筒,对台下说:“不管怎样,我认为学习不是最重要的,我们进入高中,如果没有做让自己骄傲、怀念的事,这学就白上了。多数人把备战高考和成绩当作他们辉煌的凭证,这完全没有错,但人和人不一样,我宁愿选择多交一些朋友,多读一些书籍,多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就算最终的成绩不尽如人意,以后回想起来也不会后悔——我愿意并能够为自己的行为承担所有后果。”
她站在空白的屏幕前,眼眶泛红。
礼堂里鸦雀无声。
过了片刻,终于有人拍起手。
一时间掌声如潮水,把她从台上推下来,她鼻尖酸涩,模糊的视线中只有一点微亮的光芒,在昏暗的礼堂里熠熠闪烁。
像星星。
是他藏着笑意的眼睛。
不近不远的距离,他在人海中穿得那么低调,可她一眼就看到了,因为他是第一个为她鼓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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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许恪是压轴出场。
最后宣讲的当然是理科状元越然,他和登在报纸上的证件照一样穿着蓝色的衬衫,让人联想起海洋、天空、泉水这样明净清澈的词语。
越然的分寸掌握得非常好,即使没有西装革履,说起话来也毫不逊色,风趣幽默地开头,再逻辑分明地阐述中心举例引证,任谁都挑不出一丝毛病。
一刻钟很快结束,他总结道:“事实上,我十分同意许恪同学的观点,她是一个勇敢的女孩子,但我做不到像她那样洒脱。享受生活是一种态度,天道酬勤也是一种选择,每个人都有权利做出自己的判断。”
宣讲会正式结束,掌声如巨浪,几乎要将天花板掀翻。电视台的记者把话筒转向越然时,理实的班主任急忙抢过镜头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越然不喜欢被采访。
许恪对比下自己班主任和越然班主任,也是,大家都会偏爱越然那样的表现吧,就像林馨说的,她太清高,太孤僻,从来都不主动说话。
她不喜欢的东西,从来无法强迫自己曲意逢迎,她把自己惯坏了。
之后是学生合照,二十几个学生分成两排,摄影师建议按班级站,但女生们不同意,铆足了劲往状元那儿挤。许恪给挤到最旁边,她穿了双坡跟凉鞋,差点崴了脚,同班的一个女生看见了,并没有扶。
她想弯腰弄脚踝的蝴蝶结,左肩忽地搭上一只手。
越然条理清晰地指挥大家站队,前排的女生们很满意,摄影师镜头里一码黑色西装也很整齐。
许恪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的右手不动声色地离开了,她心里一跳。
空调的冷气对着头顶吹,她却沁出一层薄汗。
“看镜头——一、二、三!”
他个子很高,皮肤很白,在驾校那么久,都不见晒黑。
“再来一张,都看我这里!”
他的手很漂亮,腿很长,穿浅色衣服的时候像一枚剔透的水晶挂件。
“最后一张,都笑起来啊——”
他笑起来,如同一抹阳春里的白雪,有云淡风轻的美好。
“看镜头。”
许恪倏然浑身一颤,似从半梦半醒间的高空坠落。
他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低低道:“距离太大了,过来些。”
许恪浑浑噩噩地挪了半步。
“表情。”
她扬起唇角。
咔嚓!
人群散去。
记者和老师们走后,留下的人都转移到前排,竞相举手提问毕业生。理实的班长咳嗽一声,“你们都要问越然吗?时间原因,我们抽五个人。”
密密麻麻的手臂在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