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焰一个上午都没有出现。
孙群一说，金焰昨天把期末考的试卷给他后，就背着包急匆匆的走了。似乎是作为被分派去支援分校的新生优秀师资，不出意外的话林去蔓毕业前都不会回来了。
林去蔓是在跑去找金焰的时候看到他上的大巴车，站在二楼的走廊上，看到金焰还是穿着那身黑色的衬衣和长裤，几乎隐没在夜色里，和许多新来的老师一样，大巴昏黄色的车灯旁。
林去蔓趴在栏杆上，费力地目送金焰走上了大巴，再在人影中被推搡着向前移动，最后坐在了大巴的倒数第二排。
他抬眼拉了拉窗帘，林去蔓慌乱地躲避他看过来的眼神，甩了甩头。
隔了这么远，怎么会看得见呢。
金焰好像只是拉出窗帘的一角靠着，他像是闭上了眼睛，头低低地歪着，轻轻靠在车窗上。
随着晚自习的铃声响起，大巴也费劲地启动驶离了。
早上林去蔓特意跑去语文办公室，装模做样的拿着语文试卷，缠着许知汉反复分析，实则旁敲侧击的打探金焰的去向。
“许老师，您真是辛苦，今天还来学校，哈哈，金老师不知道去哪里了。”
许知汉一巴掌拍在林去蔓背上，拍得她撑着桌上的一沓优秀作文选晃了晃。
“小姑娘这个作文写的确实好，情真意切，哀而不伤，放高考肯定满分了，应该你给我分析分析。”
“金老师刚来一年就把你们班带的这么好，你不知道他背后多辛苦，天天你们放晚自习了他还没走。”
林去蔓心不在焉的瞟着一旁金焰的办公桌，原本堆满了各种资料的桌子现在干净的有些空旷，不动声色地往那边挪了挪。
“许老师今天还去九班吗，龙游让我帮她问问还有没有什么试卷，帮她带过去。”
许知汉又把林去蔓的作文读了一遍，推了推眼镜，偏过头重重地咳了两声，吹着保温杯里的茶叶清了清嗓子。
“你这个结尾收的好也不好，就一句‘他们的时代结束了’，意蕴是留足了，但是从应试的角度说，还是要申明一下主旨点点题，好不好。”
“肯定要去的，今天带高三的新老师要和开始熟悉破冰了呀，虽然已经是带了三班一年老头子，也要破冰的哇。”
许知汉眯着眼睛，透过厚厚的镜片笑着看着林去蔓，吹开茶叶沫喝了两口。
“咳。”
捞过堆在眼前的那沓作文选，许知汉捻出一张在上面画了两笔，递给了林去蔓。
“我刚想找华龙游呢，怎么考完了连办公室都不想来了啊，让她把这个作文选发下去啊。”
“欸今天怎么是你来问这个，之前你们班的课代表，是叫孙群一吧，跑得最勤了，哈哈。”
“诺，这沓给你吧，多打了一沓。”
林去蔓接过两沓作文选，又弯着腰伸着手把带来的试卷盖在作文选上面。暗自揣度这“新老师破冰”的字句，将颤抖的睫毛隐藏鼻梁的镜片后。
“那金老师今天还来么。”
许知汉顿了顿手上收拾的动作，又偏头把眼睛从镜片的上方透出来，定定地盯了盯林去蔓。
“金老师啊，昨天不是已经去分校了吗。你看他办公桌都理好了。”
许知汉对着旁边的办公桌抬了抬下巴。
“但语文组的人好像是不太够，丁老师怀孕了，可能是让我们先顶一顶。”
“你们班今年是谁教我还真不知道，看学校通知哈。”
15级的高考志愿刚刚填报落定，西园高中就急匆匆地提前了16级的期末考，还没来得及讲评，就安排搬进了东楼。
东楼是高三专楼，孤零零的呆在西园高中的东北角，远离校园中其他设施，除了校门和食堂，费劲心思只是为了节省几步路的时间。
据说今年15级的战绩惨烈，尽管包揽了全市的文理状元，奈何两位分分合合许多年，早成了南城高中圈的一段风流韵事。
头部宣传停滞，分数段还出现了断层，整体数据更是不理想。全市前百的人数被一中压了一头，文科的一本率甚至跌破了90%。
于是整个学校大会小会连轴开，各种改革与政策不停，连空气都要绷紧一口气，等到明年才能畅快的流动起来。
而高二像是没有唱完的口水歌，没头没尾的就被丢到了一遍，属于它的告别仪式也不明不白地变成了高三的欢迎礼。
于是在闷热的六月，林去蔓背着沉重的书包，抱着厚厚一沓崭新的试卷资料集，慢吞吞的向东楼挪去。蝉鸣混杂在潮湿的雨汽之中，显得更加聒噪，平白给人又添了几分愠怒。
东楼布置考场的白底黑字宋体编号还没来得及撕，时间好像停在了高考的那几天，空气中氤氲着最后冲刺拼搏的味道，走进去，不知怎么的也紧张了起来。
“大家好，我是田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