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着答：“好看，喜欢。”
沐遥之自得：“我就是专门来带你见识人间景致的，你喜欢就好。”
陆栖竹看着她没有说话。
沐遥之不知道，他喜欢的才不是这人间，是她。
自他离开沉渊，在沐遥之一个人身上，好像就已经体会到了所有的人间冷暖。他初到人间就遇上了这样一个人，自由，热烈，不守规矩，活得鲜活肆意，这样的人，很难不去爱。
他本已对人间失望，可看她这么喜欢这繁华的人间烟火，他也就觉得，这人间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
她爱这个世间，那她就爱他。
可当他沉浸在大梦之中，妄想着与沐遥之他们二人就将日子这般天长地久的过下去时，她却说她要回去了。
那时陆栖竹才骤然从大梦之中抽离，清醒明白过来，她与他从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些日子只不过是他偷来的罢了。
她所做的种种行为，于她只是无心之举顺手为之，对他来说却是浓墨重彩无法抹去。
她只是随手逗弄，却在他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你看这人，多坏。
他已经习惯依赖上她了，可她却挥挥手潇洒远去，纵然他千般不舍万般不愿，可他又该如何留住她。
那日沐遥之离开时，她满脸笑意，对他挥手说着再见，而他同样强撑着笑脸与她道别。
再见是还会再见面的意思。
但是他心知肚明，沐遥之教过他的，许多说了再见的人，其实也不会再相见。
陆栖竹知道，从来都知道，沐遥之没有把他放在心里，也不会想着和他再次相见。
她像风，而他只不过是她的一段相逢。
就像是她喜欢看的那些江湖话本一样，里面的人来来往往，一生只有一次的缘分，缘分散便各自远去，去寻下一段际会。她向往的，就是那般的生活。
所以即使他下了那场雨，即使他每日偷偷划烂自己的伤口，也只能暂时拖住她离开的脚步，她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沐遥之离开后，陆栖竹仍然选择独居在那山洞之中。
时间是同样的时间，可却是不同的难捱。
陆栖竹觉得有些荒唐，明明从前他孤身在沉渊度过了那么漫长的岁月，他也从不觉得孤寂。可如今，她只是离开他几日，他却觉得寂寞透顶，比他在沉渊度过的千百年还要漫长，简直半分不能再忍受。
山洞不大不小，明明哪里都没有沐遥之，可却又处处都是她的影子。
陆栖竹第一次感受到，思念是那么痛的一件事。
他想念她，想去找她，他知道她的姓名，住处，所有他都知道，可最后他还是没有去寻她。
再后来，重逢那日，沐遥之曾问他，为什么傻傻的等在这里，为什么不去找她？
陆栖竹没有说话，只是沉默不语。
可他心里却知道原因。
他不是不去找她，只是……只有她也想见他时，相见才有意义。
他只能等，等她也想见他时，等她来见他。
所幸，他等到了。
那日，他故意划破自己的手漏出丑陋的伤疤让她心疼，他故意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惹她愧疚，他故意让她知晓自己一直在这里等她。
他全都是故意的。
沐遥之果然心软。
他用一场重逢，骗来了更长久的陪伴。
只是，骗来的终究是假的。
如今的她，眼里有他，又没有他。
她望向他的眼神中，有愧意，有怜悯，有欣赏，却无爱意。
她似乎是不懂情爱，她完全看不出来他对她是怎样的欲念。没关系，他可以教她。
他不喜欢看那些话本子，可他却故意整日在她面前读出声来。
他不喜欢穿新衣，但是他看得出来她很喜欢。她在给他买衣服这件事上永远兴致勃勃，他每每换上新衣，她的眼神在他脸上停留的时间便格外长，那他便变着法的换新衣穿。
只是……他做了这么多，沐遥之还似乎是不喜欢他。
沐遥之待他很好，他也有了生气的底气和资格。她次次都会哄他，却又从不将他放在心里。
沐遥之总是笑他，笑他脾气大总爱生气。
可她却从来都不懂他为什么生气。
他生气的不只是那些……他气的是，她眼里、心里没有他。
陆栖竹无数次在不眠的夜里，翻来覆去的想，沐遥之她究竟是不懂呢？还是不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