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自己几乎响在喉咙口的心跳,默默望着眼前高远的蓝色天空和初春升起的薄云,它们那么美,是我一辈子也碰不到的东西。
我伸出手臂放在了眼睛上,得不到的东西,我不强求,我不要了。
“地上凉,”他推推我,“起来。”
见我不愿意动,他凑过来把我搂了起来,又弯曲着一条腿让我靠在上面,我想躲开却被他圈住肩膀死死地扣在了身边。
“你心平气和地,听我说完。”
“你这个样子我怎么心平气和地听?”我偏头瞪了他一眼。
他凑得很近,我甚至看得见他脸上的细密的绒毛。
“卿卿若真的绝情,我什么样子和你说,你都该是心平气和的。”
“……你说。”
他的声音沉静得像远方的湖水。
“赫图阿拉,我一直是不愿意回的。但是去年开始,我回头去想这些,总觉得也许自己真的错过了很多风景。大概是时候回到我自己的家了。
“我不应该再去苛责阿玛的不为,也不应该把对命运的怨怼发泄给现在的家人。可是卿卿,我好多年之前就告诉过你,我身边最亲近的人,都带着各自的目的到我身边。她们说千篇一律的话,做千篇一律的事,后来我也不再在乎她们的目的。女人而已,我勾勾手,要多少有多少。”
“哼,你以为就你会说。”我冷笑出声儿,“男人而已,我勾勾手,也要多少有多少。”
“哈哈哈哈,好!是啊,慕尔登格的名字一出,天下谁人能不动心?”他大笑着,“如此说来,岂不是没有人比你我更相配了?”
“谁跟你相配?”我挣扎着,“你放开我。”
“卿卿……”他加重了扶着我肩膀的力气,语气却真的像是在哄一个小屁孩,“五年前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你到底为什么不承认?嗯?”
“努尔哈赤,”我自知到底挣脱不了他,“我知道,我知道自己从没入过你的眼,既然如此,你何必一直这样欲擒故纵地由着我呢?……你若无心我便休罢了,多大个事儿。”
“谁说你和她们一样?”
“不一样吗?”我清晰地感觉自己的心口在缩紧着疼,“大约留在你身边最大的不幸,就是相信你嘴里这些所谓我和她们不一样的鬼话。”
他笑着:“我知道卿卿不信。我要怎么和你说呢?”
“如果你和她们一样,只是件儿衣服,我一早穿上就得了。”他凑过来看着我的眼睛,“这么多年来,桩桩件件,我何必呢?”
“不就只是因为,我能给你的好处吗?你若娶了我,我就不再意味着海西四部了。”
“这次孟格布禄只是听到你的名字就坐不住了,”他的语气骤然冷下来,又慢慢回温,“你若就是件儿衣服,我直接把你送出去不就好了?”
见我愣神,努尔哈赤扶着我站了起来,但我还是挣开了他的手:“终于说实话了?你就是这么想的吧?”
“你还真是一遇到自己的事就犯傻。”他上前一步紧紧挨着我,“你怎么就不想想,我为什么要为难?”
为难?
他在……说什么?
“你说得对,我若不娶你,对我来说,你就意味着我名正言顺地得到海西四部;但是卿卿,我若娶你,也是一样的。只要我想打,随便什么理由都可以。
“我不提娶你,是知道你不愿意。
“你不愿意嫁给我,我不想勉强你。可是为什么呢,卿卿,就只是因为我已经有了太多的女人是吗?”
我瞬间就绷紧了身子。
“你觉得,你是多余的?”
我的手狠狠抖了一下,他的表情里尽是了然,然后他把我的手拢在了掌心。
他看着我的眼睛,那神情似乎真的在站在我的角度上认真地考虑着:“这么想太奇怪了,谁会在乎呢。可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实在找不到其他你拼命远离我、找各种别扭、跟我隔着一层的理由了。”
我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再次轻轻拉近了距离,于是只有作罢。
“红尘热闹白云冷。”我能感觉他隔着衣服的体温,“谁在你身边,你都会觉得隔着一层。”
他眼睛里闪动的情绪,是我见过的柔软和缱绻:“我的卿卿是个奇怪的小姑娘。”
“不奇怪。”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本来就是后来的。我不该出现的。我是个破坏者。”
努尔哈赤低低地笑了,呼吸都痒痒地落在我脸上。
我被他一直攥紧的手在发抖:“你该放过我。”
“你怎么会是后来的。”他轻轻地叹气,拉着我让我靠在了他的胸膛,“你是唯一一个。”
他是我在这个世界所有焦灼和惘然的缘由,可我始终莫名其妙地只记得他的好。
没有人比我更确定我们之间的不可能。可是在这里